熊升樹扛着燒痕劍過來:“那程天錫還不夠混蛋麼,坑了我三十五萬兩銀子。”
“噢噢,”鹿飲溪似懂非懂,“那雲儀宗的壞人是誰?”
許是複盤後發現猜想很合理,某賀姓主角心情頗佳:“我師父。”
“……”鹿飲溪被這個驚世駭俗的回答吓到了。
“你終于要回雲儀宗了,可真不容易。”熊升樹比她知道的略多些,所以并不驚訝,隻是欣慰于好兄弟能解開長達數年的心結。
鹿飲溪還是頭一回聽聞:“賀前輩原來出自雲儀宗。”
“先到虹霓宗,再回雲儀宗,”賀振翎改了口,“不對,第一處先去禦靈門過年。”
無論去哪裡,都得先找牧方海想辦法續上他和吟瑜的契約。
“好呀!禦靈門過年真的很熱鬧……”聽到去禦靈門過年,鹿飲溪再度講起幸福的回憶。
正講到興頭上,吟瑜忽然出言制止:“等等。”
鹿飲溪壓低聲音:“怎麼了?”
春岸:“有動靜,在北面。”
三位除妖師聽不見,但是她和吟瑜卻聽得清清楚楚——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有無數隻小獸在雪層下穿行,又像是有較大的妖獸群在遠距離移動。起初,聲響隻有零星幾點,但很快,那聲音便連成一片,如同潮水般朝着北方湧動。
吟瑜招呼他們跟上:“走,跟過去看看。”
三人二妖循着聲響悄然追蹤,最終停在一處陡峭的崖壁之上。月光如流水般傾瀉而下,将崖底的空地照得很亮。
他們伏在一塊山石後,借地勢遮掩,居高臨下觀察崖底的空地。月光将崖底照得纖毫畢現,那些襲擊村民的妖獸此刻全都聚集在此。
随着越來越多的妖獸來到空地,崖下的妖獸群逐漸吵鬧起來。低吼、嘶鳴、爪牙摩擦地面的聲響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不安的喧嘩。
鹿飲溪倒吸一口涼氣:“它們在幹什麼?”
賀振翎的目光掃視崖下的獸群:“等人吧。”
鹿飲溪:“等人?”
春岸:“你瞧它們的眼睛。它們的神智被人控制了。”
“慢慢等吧,”吟瑜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我就說嘛,今年獲鹿的妖患必是人搞的鬼。”
鹿飲溪:“為什麼不能是妖怪控制妖怪?”
熊升樹:“妖怪很少用這種損招,都是心甘情願的服從。”
“……”鹿飲溪隐隐看出,春岸對吟瑜的态度就适合用“服從”來形容,隻是他們不當着她的面表現出來。
還有吟瑜……她也能看出來,這位厲害哥的厲害絕不單單停留在外号上,而是真的很厲害。
鹿飲溪雖然自幼長在禦靈門,因門派的影響,見識過的妖怪遠比同齡人多得多。但那些妖怪大多都溫順親人,被同門弟子養在禦靈門裡,或是像白虎那樣,陪着除妖師主人雲遊四方。
吟瑜卻與這些妖怪不一樣。一來他與“溫順”這個詞完全不沾邊,“親人”也僅局限于賀前輩一個,譬如她對吟瑜的初印象就是臉上少有表情,看着不好接近。
對于其他人,他倒也不是不搭理。隻是在他的眼裡,她和春岸更像是兩個省心的小輩,她們若是不闖禍,他這個當長輩的也懶得管。而熊升樹則要複雜了些——鹿飲溪也不清楚師哥怎麼惹到他了,她感覺吟瑜活像一隻炸了毛的大公雞,逮着機會就要啄熊升樹一口。
二來他也不像白虎那般陪着賀前輩四處遊曆——小姑娘已經擅自認定賀前輩就是吟瑜的主人了,盡管沒有人或妖告訴過她,她的認定是對的。
雖然都是自家的契約法術,雖然都是除妖師和妖怪結契,但鹿飲溪認為,吟瑜與賀前輩的相處模式和師哥與白虎之間截然不同:白虎總是跟在熊升樹身後,與她和師哥保持幾步遠的距離;吟瑜卻不然,他要麼與賀前輩并肩而立,要麼會走在賀前輩的身前。他與賀前輩有時低語,有時拌嘴,有時……牽手。
這是因為白虎既不會化形,也不會說話的緣故嗎?鹿飲溪并不這麼認為。即使白虎會化成人形,會口吐人言,他與師哥的關系怕是也不會改變。
若是在将來,我與我的妖怪之間,也能如吟瑜與賀前輩那般該多好……鹿飲溪說不羨慕是假的,她一直渴望擁有一隻與自己結契的妖怪。年少時她向往師哥與白虎的情誼,可如今她更向往賀前輩與吟瑜的相伴。
吟瑜當然不知道這小姑娘心裡的彎彎繞,他凝神望向崖底:“人來了。”
賀振翎看到一個少年:“這不是……”
熊升樹:“呃……”
春岸注意到他們欲言又止的樣子:“你們認識?”
“……”這回鹿飲溪竟沒有接她的話。
最後還是吟瑜嗤道:“喲,小兔崽子,别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