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春岸反應過來:“……那孩子就是阿宇?”
雖然沒能得到回應,但她已經從熊升樹握緊的拳頭和鹿飲溪難過的眼神裡,得知确鑿的答案。
良久,吟瑜打破沉默:“别看小兔崽子差了些當除妖師的天分,但未必不能在别的地方闖出名堂。”
隻可惜這“名堂”闖是闖出來了,卻闖在了歪路上。雖然省去春洲調集狐妖找人的麻煩,但這麻煩還不如不省呢。
賀振翎安慰性地拍了拍熊升樹的肩膀,将對方曾說過的話還了回去:“半大小子正是叛逆的年紀。”
熊升樹:“……”
謝謝,并沒有被安慰到。
他畢竟比阿宇大了将近十歲,平日裡二人的聯系還是少了些,到底不如鹿飲溪那般,碰到好吃的會給阿宇留一口;得了新奇玩意兒會為阿宇留一份;遇上什麼好消息會同阿宇說一聲。
“别想太多,白雲那事你沒有做錯。”熊升樹擔心鹿飲溪自責。
鹿飲溪:“我知道,若是重來一回,我還是會救白雲。我隻是……”
“隻是覺得委屈,”吟瑜話糙理不糙,“自己護着的小兔崽子居然成了隻白眼狼。”
“我們瞞着他靈根有缺……是不是一開始就是錯的?”鹿飲溪也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算不算委屈,隻是心頭被“白眼狼”一詞紮了一下。
“那孩子的心性即是如此,”賀振翎不知道該怎麼勸她,“縱然沒有白雲一事,他也會走到今日這一步。”
當時在善玉山,他對這小兔崽子的印象就不怎麼樣。
阿宇的咒語聲在崖底回蕩,晦澀的音節如同無形的鎖鍊,纏繞在那些妖獸的瞳孔深處——不難看出,這便是今年獲鹿妖患的根源所在。
吟瑜站起身:“别傻看着了,下去管管吧。”
“阿宇!”鹿飲溪率先跑下去,聲音在崖底炸開。
正全神貫注念咒的阿宇渾身一僵,咒語戛然而止。他顯然沒料到會在獲鹿遇見他們,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被強行中斷控制的妖獸們仍處于混沌狀态,它們抽動着鼻翼,嗅到鹿飲溪身為除妖師的氣息,喉間發出威脅的低吼。可它們尚未來得及暴起,緩步而下的吟瑜就把它們的兇相又壓了回去。
“怎麼,想跑?”吟瑜吓唬他,“還想再嘗嘗被賀前輩定身的滋味?”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阿宇本欲後退的腳步硬生生頓住。
“你想多了,我們不知道,”賀振翎怕這孩子自作多情,“你師姐一直惦記着你的安危,特意求各家分舵幫忙找你。”
“小小年紀不學好,”熊升樹先是低聲歎氣,又喊了阿宇的大名,“候冠宇,你這破咒語和誰學的?”
“……”阿宇死撐着不開口。
“在和龍,”春岸觀察他半晌,“一個身穿靛藍長衫,瞧着斯斯文文的男子教你的吧?他說兩三句話就要停下來咳嗽一聲。”
她透過阿宇的記憶,把那斯文男子的話重複出來:“這個方法能控制妖怪的神智……咳咳,若是将此法練到極緻,你也算是擁有屬于自己的妖怪了。不過眼下你可以先去獲鹿試一試……咳咳,那地方管得不嚴,且妖怪的實力都不強。”
阿宇失聲:“你怎麼會知道?”
“這和契約法術能一樣嗎?”鹿飲溪澀聲道,“真正的契約是需要妖怪心甘情願……我都已經犯過錯了,你為何還要再錯一回?”
“他這不叫‘再錯一回’,而是‘明知故犯’。”吟瑜揮了揮手,那些趴伏在地的妖獸如蒙大赦,瞬間做鳥獸散,倉皇逃入夜色中。
它們隻是一時被咒語迷了神智,再加上有懶得通過自身努力成妖的小心思在,這才敢明搶糧食。如今,它們見到真正的大妖,且被大妖這麼一吓,往後定不敢再造次傷人——頂多像從前那般,實在餓極了再成群去農戶家偷糧食。
賀振翎感覺春岸模仿的停頓有些耳熟:“……那男子身量七尺三寸,左眉有顆小痣,常年帶着藥香?”
吟瑜頗感意外:“你認識?”
“算是我的師兄吧。不過他與師父的年紀相差不大,與師父的關系更像是亦師亦友,”賀振翎簡潔道,“他身子不太好,所以出師後便留在宗門教書。”
“哦,原來你的《逍遙遊》是跟他學的,”吟瑜原諒了他,“怪不得你總逃課。”
賀振翎:“……”
能不能不提這茬了。
熊升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