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着鹿飲溪的臉頰滑落,就在希望即将熄滅之時,吟瑜的手掌按在她的雙肩,帶着她調轉了個方向:“倒也不是全無轉機。你看,你不是認識一隻本相屬水的妖怪嗎?”
鹿飲溪恍惚擡起頭。雨幕中,她隐約可見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樹下陰影處。那是位看起來與她年紀差不多的姑娘,正笑吟吟地朝她招手。
對方察覺到她看了過來,溫溫柔柔地報上姓名:
“是我呀,我是白雲。”
***
在善玉山渡劫成功後,白雲也說不清楚,明明返回雪嶺的路徑那麼多,可她偏偏選了鹿飲溪和阿宇送曹叔曹嬸的那一條。
她也親眼目睹了阿宇置氣離去的身影,和鹿飲溪急得團團轉的模樣。
她想幫鹿飲溪一把,卻不知該從何幫起。思來想去,她決定從頭修習化形之術,想随鹿飲溪一同南下。
可她因為學習化形而耽擱了幾日。等她化成人形後,鹿飲溪已啟程前往燕山尋找熊升樹了。此外,由于化形不穩,她在抵達和龍後,身體不适的通病也顯現出來。
最是窘迫的一回,白雲正坐在客棧窗前托腮出神,盤算着該去哪裡找鹿飲溪,不成想竟現了原形。她登時失手打翻了茶盞,隻恨不能立時化作一縷白霧消散在風中。
幸運的是,客棧的老闆娘及時将她引至後院僻靜處:“打你一進門,我就瞧你頗有眼緣。果然,你也是個妖怪。”
“也?”白雲敏銳捕捉到這個字眼。
春洲莞爾一笑:“你身上有某隻紅狐狸的妖力。”
白雲明白過來:“六尾大人?”
“诶喲,就他吊兒郎當那樣兒,你喊他大人?那可純是擡舉他了,”春洲吩咐小丫頭們收拾茶盞的碎片,“你之前在哪裡,怎麼跑來和龍了?”
白雲覺得眼前這位既然認識吟瑜,那應該是一隻值得信任的妖怪。她便将從善玉山渡劫,到自己一路追尋鹿飲溪的事娓娓道來。
春洲敲着二郎腿,磕着小瓜子,聽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這個叫阿宇的小兔崽子可真氣人。”
白雲:“大人也管阿宇叫小兔崽子。”
“是嘛,這老狐狸還學我起外号,”春洲輕哼一聲,“這麼說來,你不知道那個小姑娘在哪裡?”
白雲老實作答:“不知道。”
春洲随手倒掉一盤瓜子皮:“我雖然不知道那小姑娘去了哪,但我知道吟瑜和那個除妖師的大緻去向。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
雖然某隻白狐嘴上曾說過“誰稀罕送你”,但真到了分别那日,她還是悄悄地出了城,在不引起賀振翎的注意下,将他們送到城外的官道——盡管她想送的對象先前忙着與賀振翎鬥智鬥勇,後來又因那張灑金紅紙氣昏頭腦,自始自終都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為了避免麻煩,她等到驿亭前那幾隊小除妖師散去,這才上前讀了紅紙的内容,同時也猜到吟瑜和賀振翎去了何處。
白雲鄭重道:“還請告知。”
“燕京,”春洲又指出她的症結所在,“但你的化形不穩,再往南走會撐不住的。”
白雲:“我……”
“沒事,我在化形這塊可是行家,”春洲自信地拍拍胸脯,“你若是還沒到十萬火急的地步,不妨在我這裡暫住幾日,容我為你指點一二。”
白雲:“好!”
就這樣,她在和龍多留了幾日。臨行時,春洲不僅幫她穩固了化形之術,還貼心地備足了盤纏。
可當她趕到燕京時,奇珍盛會早已閉幕,鹿飲溪的蹤迹再次斷了線索。失落的她坐在飯莊裡,被一碗地道的豆汁兒嗆得了個驚天動地。
正當她羞得面紅耳赤時,隔壁桌的老熟客笑道:“說來也巧,今兒還有個除妖師小夥也被這豆汁兒嗆着……”
“除妖師?”白雲顧不上害羞,急忙向他們追問詳情。
——就這樣,兜兜轉轉,她終于來到獲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