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吟瑜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出些位置,“你困嗎?”
賀振翎會意躺下:“有話想說?”
“倒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吟瑜咕哝道,“你若是不困,就當是咱倆唠會兒嗑。”
雨後的月光透過窗紙,将他們的輪廓勾勒得朦胧柔和。賀振翎莫名想起雪嶺村那晚,他們也是這般枕着月光閑聊……對了,那晚的睡前話題是什麼來着?
啊,想起來了,是自己向他打聽有蘇首領的事。賀振翎忍不住低笑一聲——自己竟向有蘇首領打聽有蘇首領的事,而有蘇首領竟也告訴他了。
“笑什麼?”雖然賀振翎那聲笑很輕,但吟瑜還是聽到了。
賀振翎輕聲問他:“你那晚為何要把有蘇首領真實的狐尾數量告訴我?”
“那晚?”吟瑜反應過來,“我不過是……看你骨骼清奇,感覺咱倆挺有緣的。”
他總不能說,是因為當時的自己完全沒把賀振翎當回事,還以為對方僅僅是名連黑熊妖都打不過的除妖師吧?
賀振翎也不拆穿他:“那你想與我說什麼?”
吟瑜直截了當道:“咱倆上半夜講的那些猜想還不夠周全。”
“确實,現在還有很多沒有頭緒的地方,”賀振翎慢慢捋線索,“比如你真正的第九尾流落至何處……”
吟瑜:“還有究竟是誰替換了咱倆的記憶。”
“如此說來,我四年前的重病并非是真的重病,”賀振翎略一回想,“更像是我記憶被篡改的後遺症。”
“明明咱倆的記憶都被改了,可為何隻有你生病,我沒有生病?”吟瑜并不記得四年前自己身體曾有不适。
“因為你是妖,我是人?”賀振翎對比他們的不同,“我今年見到你後,那些被抹去的記憶還會在夢中浮現,你卻沒有。”
吟瑜也舉例道:“我在燕山曾被鐘聲震醒一瞬,而你沒有。”
“或許隻是你我恢複記憶的方式不同,”賀振翎提出一個想法,“你是被鐘聲震醒,而我是在夢中重現。”
“我比你恢複記憶的速度要慢一些。我之前夢裡一直都是零碎畫面,有時甚至還會浮現出某些兒時并不相幹的場景,直到那晚才算是拼湊出比較完整的一段。”
“唔……”吟瑜順着他的話想了一會兒,可惜熬夜的疲倦終究占了上風,想着想着,他的思考變成了發呆。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他晃了晃腦袋,“方才你提到那場重病,讓我想起來件事。”
賀振翎:“什麼?”
“我記得你曾講過……”吟瑜回憶道,“四年前你是被寒霜雪蓮治好的?
賀振翎:“對,怎麼了?”
“寒霜雪蓮很珍貴嗎?”吟瑜還記得他還說過,寒霜雪蓮是他已故師娘唯一留下來的東西,而“遺物”一詞在今夜這個氛圍下,似乎不太适合說出來。
“嗯,”賀振翎的視線投向窗外的月光,“多年前某屆奇珍盛會就以它作壓軸的寶物。”
吟瑜打了個哈欠:“那你知道寒霜雪蓮一般都長在哪兒嗎?”
“不知道,”賀振翎随口猜測,“它既然叫寒霜雪蓮,聽名字大概率是長在北地吧。”
“我知道哦。”吟瑜卻是神秘一笑,眼神仿佛在催“快問我快問我”。
“……長在哪裡?”賀振翎眉梢一跳。
“有蘇山,一抓一大把,”吟瑜狡黠笑道,“我家後院也有,隻是不比有蘇山上的多。”
賀振翎:“……”
他想起曾托付青蘿門弟子上的那柱香,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沒騙你,你跟我回去就能見到了,”吟瑜被他的表情逗樂了,“别說重病卧床了,你就是頭疼腦熱想薅來泡茶都行,無所謂。”
“這麼快就開始盤算把我拐回去了,”賀振翎的指腹再度撫上他的眼尾,“那我以何身份去你家,壓寨夫人麼?”
“不是壓寨夫人,”吟瑜舒服地半阖着眼,往他掌心蹭了蹭,“是皇後娘娘。”
賀振翎失笑,将裹成蠶蛹的吟瑜攬進懷裡:“好好好,皇上快就寝吧,可别明日起不來。”
“……”吟瑜迷迷糊糊地想着,這姿勢似乎與話本裡講的不太一樣——按理說不應該是皇上摟皇後才對嗎?
奈何賀振翎的指尖帶着令人安心的溫度,揉按的力道也恰到好處,讓他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困意如潮水般漫上心頭,他便懶得糾結這些小事,隻在對方的懷裡尋了個惬意的位置,很快就在均勻的呼吸聲中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