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姮沅還是心生失望,若謝長明此次真要長睡不起,是她對不起他,這條命總要賠給他的。
姮沅胡思亂想着。
這時,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還聽到了謝四夫人的說話聲,姮沅起身往外看去,就見謝四夫人小心陪着某個胡須泛白的中年男子進得院來。
那中年男子着紫衣,眉頭皺得可夾死蒼蠅了,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他看到姮沅時,像是見到了空氣,沒把視線落在身上,随便轉了一圈後就移開了。
謝四夫人給姮沅遞眼神,叫她走開。
姮沅意識到這位中年男子應是謝府裡很要緊的主事人,便忙讓開了身子,當她以為中年男子會繼續無視她直接進屋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你身上熏香是哪裡來的?”
姮沅一頭霧水:“我不曾熏香。”
中年男子沒有再說話,隻吩咐人:“大司馬在何處?快請過來。”他說完,昂首闊步進去了,也不給姮沅解釋,就讓她滿頭霧水地站在那兒。
不一會兒,謝四夫人的女使跑過來,偷偷告訴姮沅:“大司馬素日熏的香是特調的,尋常聞不到,謝七老爺許是發現了端倪。”
“謝七老爺?”
“便是大司馬的阿父,他雖行七,嫡系卻隻有他一個男兒,被聖人封了個太子太傅的銜兒,如今隻賦閑在家,仍做家主,掌管府上事務。”
姮沅一下子緊張起來,老子最知兒子的脾性,他方才又嗅到了身上獨屬謝長陵的香氣,難保不會生出懷疑。又想到他已命人去喚謝長陵,依着謝長陵的脾氣,他還真不一定會幫姮沅遮掩。
姮沅情急之下,竟然就邁着走一步疼一步還要流血一步的傷腿,沿着回來的路去水晶館找謝長陵,務必要在謝長陵到偏院前攔下他。
可大司馬府大,謝長陵又離開了水晶館,姮沅當然是撲了個空,她算着時間,覺得謝長陵肯定已經見到了謝七老爺,不由得洩氣,但不敢休息,又得邁着疼痛的雙腿趕回去。
雖說叔嫂亂/倫是醜聞,但她已和謝長明和離,沒人能再拿這點興風作浪。
若謝七老爺執意将她趕出去,也沒有辦法,隻要供給謝長明的山參不要斷了就好。
姮沅一面想着,一面邁着根本走不快的腿往偏院走去,走到一半,她疼得隻能停下來休息。
“嫂嫂如何在這兒?”
姮沅一驚,起身,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昏色裡緩緩向她靠近,謝長陵沒有提燈,但姮沅聽出了他的聲音。
姮沅也很意外:“你是剛從偏院回來嗎?”
謝長陵道:“我還沒去。”
當真是柳暗花明,姮沅根本不關心謝長陵為何能把親爹扔在一旁,她隻知道一切還有得救,她忙求告謝長陵,謝長陵看着她怪異的走路姿勢,一下子就明白她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在這兒。
謝長明真是好命。
才華不如謝長陵,長得也就那樣,卻能騙來這麼一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姑娘。
天之驕子的謝長陵都要開始嫉妒起他了。
所以謝長陵不高興了。
他說:“嫂嫂這是在教我說謊,要一個兒子去欺騙他的阿父嗎?”
姮沅道:“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若謝七老爺知道你與嫂嫂亂/倫,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謝長陵道:“那些教訓是我應得的,我怎能為了躲避教訓而欺騙阿父呢?”
他義正言辭,若非姮沅見識過他的真實嘴臉,還真要被他騙過去了。
姮沅忍氣吞聲:“說吧,你想我怎麼做?”
謝長陵道:“這話說的,是嫂嫂求我,不是我求嫂嫂,嫂嫂是不是該拿出點誠意?”
姮沅沒有誠意。
今日見識了謝長陵亂七八糟的玩法,姮沅根本沒有勇氣繼續配合,又何來的誠意。
她說不出來。
謝長陵就要走,姮沅心急之下,脫口道:“今天那樣……我可以繼續陪你。”
謝長陵轉頭過去。
她隻說了這一句話,就面紅耳赤,局促地絞着手指。
謝長陵偏頭想了想,同意了,姮沅長舒了口氣,見他要走,忙追上,跟在他身後與他打聽該怎麼應付,同時自己也在積極地思考對策。
謝長陵懶散地道:“不用思考,我不去見他。”
姮沅道:“可是他要見你欸。”
“他要見我,我就得見他?他以為他是誰?”謝長陵出言不遜,對親生阿父沒有絲毫的尊重。
姮沅已隐隐地有了猜測,她道:“若他要求把我或者長明趕走呢?”
謝長陵疑惑道:“你不知道大司馬府是自立的門戶,就算他是謝家的家主,他也管不到我的頭上?”
他轉而笑道:“隻要嫂嫂還能随叫随到,就不必為十一兄的藥擔心。”
她竟然就這麼被謝長陵騙了!
這個可惡的騙子!
一想到那麼羞恥的玩法,她還要陪謝長陵玩一遍,她就無法接受,她拽着謝長陵,要把話收回,可是剛開了個頭,就聽一道又怒又驚的聲音道:“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