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黎晚說不用人伺候,打發了所有丫鬟出去,自己在房中偷偷翻找起來。
她找了桌案木屜,翻了梳妝匣子,還在木衣箱中仔仔細細的查了一遍,卻未找到一信半紙。
絕望之際,竟在床榻裡側的青瓷瓶裡,看到了一個蜀錦荷包。
她将荷包翻開,發現裡面竟然是半塊白玉玉佩,而玉佩上頭赫然镂空雕着一個“言”字。
謝岐,字言謹!
黎晚眼前一黑,果然如她所料:江非晚和謝岐有私情!
或許更慘一些,四年後,那個讓謝岐為愛自刎的女人,就是江非晚。
黎晚握着玉佩手心發燙,原這一世,老天爺不是随便把她安排到一個貴女身上,而是讓她作為江非晚,親手斬斷這段孽緣!
黎晚收好玉佩,從被褥下拿出一把小巧但鋒利的匕首,這是她剛來江府,怕自己被人拆穿,趁見弟弟江非澈時,從他房中順來防身的。
此時握着冰涼的匕首,她心中更加明了。
其實,不論四年後讓謝岐尋死的女人是不是江非晚,隻要處理了謝岐,使他生不了男歡女愛的心思,保證禹谷關之戰時,他能好好活着就好成。
明日醉月樓之約,就是個絕佳機會。
想通這些,黎晚便安心的睡了。
初冬,月色如冰,喧嚣的京城沉寂在黑暗裡。
與江府隔街而建的甯遠侯府中,昏暗的地牢内,氣氛壓抑窒息。
禁軍副統領楊提跪在地牢正中,七八尺高的他縮着身體,冷汗自額間不斷滴下。
他小心翼翼地擡眼,窺望着端坐楠木桌案後的男人。
男人一襲墨色錦袍,窄袖口金線繡着暗紋,布料下的手腕線條淩厲,微微隆起的青筋延伸至白皙有力的手背,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執着一隻青色茶盞,漫不經心的轉動着。
終于,楊提再也忍受不住男人強大壓迫感,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大人明鑒,末将不知家母為何會當街喊冤,料想定是受他人挑唆,求大人恕罪。”
謝岐挑眉,聲音慵懶帶着戲虐,“那楊副統領覺得,是何人挑唆?”
楊提慌亂的抹掉頭上冷汗,“末将不知……啊!”
他話還未說完,便發出一聲凄厲慘叫,本撐在地上的右手食指瞬間斷裂,血肉模糊。
一臉冷漠的沈捷收回帶血長刀,默默退回至一旁。
楊提痛的幾近昏厥,顫音道:“大人恕罪,昨日大理寺卿突然登門,以擅離職守,緻使太子遇襲受傷為由,将末将押入大理寺監牢。期間末将沒有與家人說過一句話,确實不知……”
楊提餘光瞥見沈捷上前一步,急忙改口:“末将覺得,可能是四皇子,此次太子受傷,陛下震怒,四皇子怕末将之罪牽連冀統領,故而,讓家母當衆向您求情,博百姓同情,逼迫您對此事從輕發落。”
謝岐輕笑一聲:“此番說辭甚好,本官便借用了。”
楊提神色一頓,不明白謝岐之意。
謝岐緩緩起身,繞過桌案,颀長高大的身形立在楊提身前,狹長的雙眸睨着他,聲線輕緩,“楊副統領有所不知,讓你母親與幼兒上街攔求本官之人,正是本官。”
楊提聞言驟然瞪大雙眼,可不等他再開口,沈捷的長刀自眼前劃過,喉間鮮血噴射而出,“嘭”的一聲,他的身體直直倒地。
謝岐目光掃過楊提屍體,側眸吩咐,“将禮物送至東宮。再将楊提方才的說辭傳給四皇子,告訴四皇子,本官大度,此事不究。”
沈捷拱手領命,“是。”
出了暗牢,沈捷跟在謝岐之後,甯安侯府已阖府滅珠光,月光将二人身形拉的奇長。
沈捷身型在男子中算是極高的,然謝岐卻還要比他高上幾寸,再加上周身的世家貴氣,與多年運籌帷幄的氣度,給人壓迫性極強。
“大人,江府那邊的暗衛回禀,江大姑娘自病愈後行為異常,對您格外關注。”
謝岐步伐微緩,語調不屑,“剛病愈便迫不及待的來尋本官,看來是覺得隻送信拿不下本官,改為以身相誘了。”
沈捷想着江姑娘今日舉動,蹙眉道:“咱們的暗衛早已查出,江非晚乃四皇子之人。”
“此次大人除掉楊提,讓四皇子失了一顆重要棋子,恰巧今日江姑娘為見您,竟不顧貴女儀态,當衆做出丢雞蛋的醜行,屬下覺得,他們必有所圖謀。”
謝岐嗤笑,“不過是想把她光明正大的安插到本官身邊罷了,擾人的蒼蠅最好一掌拍死才能清淨,且看明日,本官如何拍死這隻江大小姐。”
話落,一片烏雲将月光遮住。
如發細雨落了一整日,翌日,整個京城煙雨朦胧。
黎晚咬着茯苓糕,将計劃又在心中預演一遍,才告訴秀珠要出門。
秀珠一聽又要偷偷出去,恐的趕忙搖頭,“姑娘莫要為難奴婢了,若讓老爺夫人知道奴婢偷帶你出去,必要将奴婢發賣了。”
黎晚撇嘴,“當個貴姑娘,卻隻能被困在府中,和坐牢有何區别。”
這樣的貴姑娘,還不如她做小村姑來的自在,若可以,将謝岐的事了後,她更想再回牛田村,過耕地種田的日子。
秀禾比秀珠更有主意,她見姑娘着實想出門,便說可以直接告訴鄒夫人,求她同意後,光明正大的出門。
黎晚一聽,便直奔鄒氏房中。
鄒氏聽黎晚說要出門,着實吃了一驚,以前她可是久居閨宅,很少主動出門。
“晚姐兒是房中缺了東西要出門采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