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連日的陰天終于放晴,屋檐的冰柱滴滴答答落到青磚地上,馬車駛過,碾出交錯車輪。
江府大門打開,神色略帶憔悴的江非澈邁進府門。
“公子回來了,公子回來了。”
門房的小厮小跑去往後院禀告。
黎晚跟着鄒氏到清晏堂時,江非澈已梳洗一番,換了身青竹長袍。
鄒氏心疼的仔細上下打量兒子,“我兒受苦了,那大理寺的人可打你,對你用刑了?”
“母親安心,我隻是被帶去問話,他們不敢随意用刑。”
江非澈安撫好鄒氏,向黎晚看去。
“母親,姐姐,不用擔憂,父親也隻暫時被羁押大理寺監牢,等調查出父親是被冤枉的,自會釋放。”
鄒氏緊縮眉頭,“你們父親為官幾十載,一生清正廉潔,說什麼貪墨,那貪的銀子在哪,我這做夫人的都不知,定是栽贓陷害。”
黎晚沒理會鄒氏的抱怨,見江非澈眼下烏青,便道:“阿弟坐下說。”
江非澈點點頭,坐下端起茶杯,抿了口熱茶。
“大理寺将我帶去,一則是想從我這兒側面打探,江府近年是否有大筆銀子進賬。二則也想通過扣押我,逼父親盡快認罪。”
“卑鄙!”鄒氏氣的手抖。
黎晚想了想,“他們今日能放你回來,既說明他們還沒有确鑿的證據,且父親也沒有認罪。”
江非澈贊賞的看黎晚一眼,随即垂眸片刻,擡眼道:“今日我從大理寺出來,看到了兵部的人,姐姐,是去尋了謝大人嗎?”
“是。”黎晚承認。
“反正快成一家人了,讓謝大人幫一下也無妨。”
鄒氏沒敢說人家讓晚姐兒做妾的事,兒子剛回來,不想給他添堵。
江非澈拿茶杯的手指一頓,沒再說什麼。
三人同時沉默了一瞬,外面傳來急促腳步聲。
是江非澈的貼身侍從丁奇。
“公子,方才六皇子身邊太監傳來口信,早朝大理寺呈報,昨日深夜,戶部張主事在家中被殺。”
“禁軍連夜擒到刺客,經審問,得知那三名刺客都是内閣次輔蔣懷中的府兵所扮,禁軍去蔣府拿人時,發現蔣大人已畏罪自殺。”
“六皇子給你說這事幹嘛,咱們都自身難保了,還管什麼張主事次輔的。”鄒氏不耐道。
“知道了。”
江非澈揮手讓人退下,而後眼眸顯出幾分畏服,低聲,“謝岐此人,高明且狠辣,果不是謠傳。”
黎晚聽到他的話微頓,雖猜不透事情全貌,卻也知定于父親的案子有關。
如料,江非澈接着便對鄒氏道,“母親且先去準備,父親應今日便能回府。”
鄒氏眼睛一瞬睜大,“真的嗎?為何?”
江非澈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麼,明顯不打算回答鄒氏。
黎晚起身,“阿弟既說父親能回來,母親便安心等着,阿弟一夜未睡,咱們先讓他養養精神。”
黎晚扶着鄒氏回後院後,不到兩個時辰,江南嶽就坐着大理寺的馬車,由大理寺卿闫旭親自護送回來。
“老爺。”
鄒氏本想哭訴祥問一番,可看到江南嶽鐵青難看的臉,識相的閉了嘴。
“随我進來。”
江南嶽布滿血絲的眼睛深深看黎晚一眼,大步邁進書房。
黎晚跟在他身後,看他周身都透着怒氣,料想他應是知曉了她欲做妾之事。
想來也是,謝岐如此快速救人,定然會将他之目的透露,省的從江南嶽這兒再添麻煩。
江非澈眸帶不解的看向鄒氏,鄒氏心虛低下頭。
下人端上吃食和熱茶,江南嶽卻一樣都未動。
書房内氣壓極低,四人面色各異,皆沒出聲。
黎晚默歎口氣,率先開口,“父親,入甯遠侯府為妾,女兒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