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裡很安靜，楚霄幾乎能聽到那些老鼠出沒時發出的窸窸窣窣聲。

謝溟一直沒出聲，最後還是楚霄先動了動身體，用一隻臂膀撐起了一點身體，他想坐起來，但是沒有辦到，最後楚霄隻能用力的仰起了臉。

這張臉沒有了往日的生氣，頭發和幹涸的血糊了滿臉，很髒，但楚霄還是艱難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謝……謝溟，你終于來看我了。”

楚霄的聲音嘶啞，幾乎不可聞。

楚霄說完便艱難地向前爬了幾步，碰上了謝溟的腳尖。

原本以為謝溟會用力甩開他，但是謝溟從始至終都沒有動。

“你是來殺我的嗎？”

楚霄自言自語的問道。

原本以為謝溟不會回答，但他沒想到謝溟竟然開口了。

“不是。”

隻有兩個字，語氣也冷冷淡淡的，像隻是來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但是謝溟否認了，他不是來殺自己的，楚霄心中又升起一點希望來。

楚霄用沒被夾廢的那隻手，拉住了謝溟的衣擺，接着使力，又往謝溟身邊蹭了蹭。

等把身體都蹭到了謝溟身邊。

楚霄才抱住了謝溟的腿。

他身上是髒的，而這些髒污都被盡數蹭到了謝溟身上。

謝溟的白衣暗紋衣袍已經被染髒，但謝溟眼皮都沒動，似乎不在意衣裳被楚霄搞的有多髒。

楚霄抱着謝溟的大腿，聲音帶着祈求。

“謝……溟……”

“謝溟，你救救我…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不，不不不，你不救我也可以，你救救楚樂……救救楚樂……”

楚霄說着淚就已經下來了，無聲無息的。

淚珠在楚霄臉上沖刷出一條幹淨的淚痕。

“……那些話都是我被迫說出來的……謝溟我死前…隻希望你能相信我，我對你的感情絕不虛假……”

楚霄伸出手去扯謝溟的袖子，但沒有扯到。

謝溟半垂着眸色，像救世觀音那樣，隻是看着自己腳邊的人。

這樣看了楚霄很久，就在楚霄以為謝溟不會開口時，謝溟不鹹不淡的反問了一句。

“楚大人不是和秦家二公子心意相通嗎，還收了聘禮。”

謝溟說完，還是那樣看着楚霄。

“不……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楚霄搖着頭，連聲否認。

“我沒錢了，楚府沒錢了……那話也是為了激你，你要相信我，你相信我你相信我你相信我謝溟……”

謝溟看着楚霄，不管楚霄說的是真是假，但在這一刻他還是選擇相信楚霄。

因為在他踏進诏獄的大門時，他就注定輸了。

“我救你，以後我說什麼你聽什麼?”

謝溟又把楚霄的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楚霄點點頭，眼裡的淚水還沒有止住。

楚霄從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但是這個時候眼淚就是止不住。

謝溟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了一點弧度，在這瞬間，謝溟心裡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以後楚霄隻能聽他的，隻能仰仗他。

謝溟彎下了腰，把楚霄給橫抱了起來。

天旋地轉，楚霄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謝溟抱進了懷裡。

謝溟未再發一言，隻是抱着楚霄大步朝外走去。

楚霄擡頭，隻能看到謝溟的下颌。

謝溟的下颌緊繃着，臉應該也是嚴肅着的。

楚霄這時候才真的放松了下來，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了，這麼多天的折磨，他已經有些精神渙散了，楚霄閉上了眼睛，徹底的暈了過去。

而暈過去的楚霄沒有看到，謝溟抱他出去時，獄卒們驚掉下巴的臉色。

“謝大人……這有些不妥吧……”

楚霄再怎麼說都是一個死刑犯，而诏獄裡的他們也沒有接到皇帝的口谕或者聖旨什麼的。

“我會親自和陛下解釋。”

謝溟說完，就抱着人離開了。

剩下的獄卒也沒有再阻攔。

他們知道謝溟在皇帝心中的分量，而謝溟想要誰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所以他們隻是象征性的問一句，便放人離開了。

謝溟走出诏獄時，看了看自己懷裡的人。

看着懷裡的人，謝溟知道楚霄再也不可能離開他了，現在是獨屬于他一個人的了。那些話就算是為了活下去诓騙他的，又怎麼樣，楚霄隻能诓騙他一輩子了。

……還有這人這麼壞，他也算是替老天爺把他收了。

這樣想着謝溟的步子就又加快了許多。

出了诏獄的大門，謝溟就直接抱着楚霄上了馬。

謝溟用自己的外袍把人裹緊了，才開始往謝府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