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爵位要拱手讓人,最不滿的便是現在手握爵位的二房。
于是趙氏開口:“母親,先前不是說好等幾個姑娘嫁了再談爵位的事嗎?”
“怎麼現下不同大家商議便做了決定。”
這兩日,趙氏幾次三番頂撞自己,現下又聽她這麼說老夫人更是惱火。
“老大婚期渺茫,那未婚夫家還在戰場之上,老二剛定下人家連禮都未成。”
“即便我們等得了,你看看這天下等不等得了。”
“時局動蕩,若沒能博得一席地位,占據先機,大家都得一起死。”
老夫人一席話說得強硬。
“如今你還惦記着爵位不放,有你這種主母,難怪沈家要亡。”
沈老夫人對于家中幾人的心思再清楚不過。
大房不滿爵位被搶,二房處處争尖兒,如今也隻有三房算捏在自己手中。
平日裡小打小鬧便由他們去。
現下都半隻腳踏進鬼門關,卻還不知悔改。
趙氏被老夫人訓斥幾句,羞憤不已。
自己好歹出身太後母族,若不是當初沈老夫人親自求娶,她才看不上沈家。
如今倒好,過河拆橋想把爵位從她手裡奪走。
趙氏一張臉漲得通紅,正要再說什麼,卻被沈堯攔下來。
沈堯是個沒主見的。
小到讀什麼書大到娶什麼妻子,都是聽老夫人的。
如今看母親生氣隻能趕緊替妻子向母親賠罪,表示一切都聽母親安排。
見丈夫這幅窩囊樣,趙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甩開沈堯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
但終究是忌憚沈老夫人,憋着一肚子氣又坐了回去。
見當家的都如此表示了,其餘人面上雖沒有異議,但都各懷鬼胎。
沈聽荷對這些沒甚感想,畢竟無論怎麼折騰,爵位也不會到她們三房頭上。
她放空思緒,可胡倚雲的臉不斷在眼前出現。
她即便再不喜歡,可到底是一條人命,還是時常在自己面前晃悠的人命。
春末時分,天氣已漸漸熱起來。
青天白日,街上卻依然人潮如織,朱雀大街兩旁的攤販賣力吆喝着。
為生計奔走的人總是不覺得疲憊。
一架金頂玄壁馬車悠然駛過。
後面跟的一串車同它相比稍顯樸素,但都滿滿當當拉着許多箱子。
路人一看便知又有貴人入京了。
車輪轉動聲和人群喧鬧聲交織着,沈将行耐不住好奇掀開簾子。
可還未來得及多看幾眼上京的繁華,便被車外的青谷将頭按了回去。
他沒好氣的聲音從車外傳進來。
“你好好在裡面待着,前方就到靖國公府了,别又出岔子。”
沈将行撇了撇嘴,隻能乖乖縮回車裡。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到達國公府門前。
朱紅大門,兩隻巨大的石獅立在兩邊。
黑底鎏金的匾額上端端正正的沈府兩個大字十分威嚴。
沈家衆人已經早早等在門口。
青谷見這陣仗,有些發怵。
這上京沈家單單門頭就比甯州沈家大了兩倍。
到底不過是個跟在少爺身邊的小厮,這場景見了又如何不慌。
他顫顫巍巍掀開車簾,将裡面的人扶了下來。
感受到握着的那雙手也布滿汗水,青谷低聲提醒他。
“别忘了先前教你的那些。”
沈将行強裝鎮定,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調整好呼吸便徑直向門口衆人走去。
他站在他們面前,立于台階下,微微俯身,展臂攏手至胸前,盡可能自然地行了個禮。
“侄兒沈将行,拜見堂祖母、伯父、伯母和幾位姐姐妹妹。”
沈老夫人見狀忙走下台階扶起沈将行,牽過他的手連連說好。
其他人則站在後面,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這個新少爺。
“好孩子,都長這麼大了,一路走來定是累了吧。”
“孫兒身體硬朗,一點也不累。”
“好好好,年輕人就是身體好,換我這把老骨頭,早散了。”
沈老夫人調笑了句,拉着沈将行的手仔仔細細看着這個孫子,口中不斷說着好。
“母親,别站在門口了,咱們先進屋。”
“有什麼話咱到屋裡慢慢說,我們也好為将行接風洗塵不是。”
沈堯适時出聲,打破這幅孝子賢孫團聚畫面。
“是是是,我這把老骨頭一見着孫兒,就把别的事兒都忘了。”
沈老夫人就這話茬拉着沈将行往府内走去。
他們母子倆一輩子都同人精打交道,自然是學了一二。
現下不顯山不露水,話裡也是十分親厚。
姐妹幾人落在後方,看着沈将行的背影神色複雜。
前幾日姐妹幾人添置來鶴館時碰到一塊,便聊了一嘴這個便宜哥哥。
沈四沈五幼時去過甯州,見過沈将行,都說他長得像個雪白團子。
沈見星當時聽說後,還稍稍放了點心。
沈府大門之後是一方龍鳳雕花影壁,将府外的視線阻擋得嚴嚴實實。
繞過影壁便是座架在池上的九曲橋,池邊排排柳樹裡隐着許多小路。
從橋上走過,一步一假山,三步一亭台,硬是在院裡造出一方江南水鄉來。
沈将行目不暇接,看得直恍惚。
若靖國公府這般還不算最上乘,那這上京到底過着如何奢靡的生活。
前廳正對着院子,一扇扇敞開的大門将院内景色分割,框成大小不一的畫。
進屋後,沈老夫人被扶上主位,招呼着衆人快坐下,
沈聽荷的位置恰巧在沈将行邊上。
前方幾位長輩還未完全坐定,便瞥見一旁的男子欲往後坐下。
她眼疾手快,扶住沈将行的手臂,對他搖頭示意。
離得近的都被動靜吸引,向這邊投來目光。
此時,本就對沈将行不太滿意的沈見星眉頭皺得更深了。
“家中衆人可還好?”
上首的老太太傳來詢問聲。
“一切都好。”
“父母身體康健,長兄在臨水學宮求學,年底都會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