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順心起來,日子好像就格外快。
沈将行在太學雖說吃力了些,如果不算上沒有同窗願意與他交結的話,大部分時間都算順利。
今日早早,沈将行便收拾好打算出門。
才到門口時,恰巧遇到同樣準備出行的沈見星與沈聽荷。
沈見星隔老遠便看見他了,等他走到面前,習慣性打量幾眼。
"打扮得倒還算精神。"
似是對他今日這身還算滿意,沈見星不僅沒挖苦他,反倒還難得誇了幾句。
沈将行一身玄色窄衣,上面用金絲線繡成的竹子很适合他挺拔的身形。
同剛來時總穿些不合身的寬大淺色長衫不同,近來他做的新衣格外襯他。
沈聽荷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他稍稍偏頭便與沈聽荷目光相接,兩人好像許久未見了。
即使在府中相遇好幾次,但她總是行色匆匆,空留個背影。
沈将行隐約察覺到,她在躲着自己。
送去東西,她定會客氣的雙倍還禮,幾次想去見她,卻都撲了個空。
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最初。
彼此這樣看了不知多久。
沈聽荷睫毛顫了顫,微微側頭避開。
她所有細微的動作都落入沈将行眼中,心底莫名湧出不甘,他冷不丁開口。
"四妹妹覺得呢?"
本來都準備轉身上車的沈聽荷突然被他問住。
一下子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條腿站地上另一條腿搭在車凳上,維持着上車的動作僵了幾秒。
回頭看向身後之人,見他一副真的很想知道她答案的樣子。
沈聽荷猶豫了會,兩道目光緊緊盯着自己,最後隻得收回腿,尴尬轉身。
"堂兄今日這身,很适合你。"
一旁的沈見星看着他們,覺得兩人間的氛圍很是奇怪。
得了這麼個回答,沈将行一口氣不上不下憋在胸腔,又氣又開心。
開心她能同自己說句話,氣她依舊不情不願的樣子。
"多謝兩位妹妹,那我先走了。"
他說完這句,便直接從兩人間穿過,朝早就備好的馬車走去。
為了避讓他,沈見星和沈聽荷不得不各退一步。
馬蹄聲響起,沈将行的車馬很快便從巷子裡駛了出去。
滾動的車輪帶起一陣煙塵,像極了它主人賭氣的模樣。
沈見星在後方罵了一句有毛病。
沈聽荷看着遠去的馬車,無奈歎了口氣。
她其實挺喜歡這個堂兄的,但沈将行結結實實挨了一棍的場景曆曆在目。
沈聽荷一直覺得是自己連累了堂兄,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夫子今日講的課不算太難,沈将行聽完一遍,散學後又多留了些時間。
笨鳥先飛,他的底子不如其他世家子,便隻能再刻苦些。
人都走完了,整個太學很安靜,青谷坐在學堂外的石階上,頭一點一點的打瞌睡。
屋裡的沈将行執筆不停寫着,手邊的鎮紙下已經壓了一小疊稿紙。
等日光都已經很微弱後,沈将行才停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他拿起成稿細細端詳,腦中下意識冒出讓四妹妹替自己把把關的念頭,又被迅速壓下,眼前又浮現出今早她在門前那副為難的樣子。
青谷在外面催了好幾遍,沈将行才回神,他慢慢收拾起自己的筆墨紙硯。
主仆倆迎着最後一絲夕陽,一前一後朝外走去。
有些子弟上下學是親自騎馬的,太學特意劃了塊地做馬廄。
馬車一般停在側門外的空地上,到那便必須要從馬廄邊路過。
這個時辰,馬廄裡有些空蕩,隻零星栓了幾匹備用馬匹。
因為味道有些大,沈将行和青谷路過這時都捂着口鼻下意識加快速度。
“救命……”
才走了幾步,沈将行隐約聽到人聲,他以為是青谷在說話,沒聽太清便回頭問了一句。
"你說什麼?"
青谷茫然擡頭。
“我什麼都沒說啊。"
"……許是我聽錯了。”
"救命啊...救命啊..."
沈将行話沒說完,耳邊便再次響起低低的呼救聲。
這下青谷也聽到了,二人對視一眼,小心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畢竟這個點,除了他們之外一個活人都沒有的太學裡,突然有人喊救命,還是挺吓人的。
"救命...誰來救救我..."
聲音仍在斷斷續續,似是從馬廄深處傳來。
沈将行和青谷都不約而同将腳步放得極輕,在往裡走途中,沈将行甚至還順手拿了根木棍在手中。
離聲音源頭越來越近,沈将行停住步子,沒有貿然再深入,而是依仗着柱子的遮擋,先探出了頭。
隻見一雙穿着月白長靴的腳橫躺着映入眼簾。
那鞋走線做工都十分精緻,沈将行這才放心些,不似方才那般防備。
他繞過柱子,便看到一錦衣男子躺在地上,口中不斷發出呼救聲。
他旁邊是一匹卧倒的母馬,肚子很大,好像馬上要生了。
"這位公子!救救我!"
錦衣男子見沈将行靠近,費勁地支起上半身,手按在腹部上,急切同他求助。
那男子五官雖因疼痛皺成一團,但能看出來眉眼十分柔和。
是那種象牙塔中養出來的溫潤,沈将行幾步走到他邊上,詢問他發生了什麼。
他沒有直接說自己哪裡受傷,反倒是指着一旁的母馬道:"它快生了,我想幫它,結果被它一腳踢在肚子上。"
"很疼嗎?可想嘔吐?喉間可有腥甜之感?"沈将行一連問了他好幾個問題,又細細觀察着他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