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杜相禮堅定地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他有猶豫過嗎?或許也是有的。
在闆子一次次落在自己身上之時,在被扔到街上感受着路人注視之時,在聽到沈送雪因為自己受盡苦難時。
他都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算了。
可他們說好,要一直在一起。
一同描繪過的未來,她沒有放棄,他又怎麼能。
若他此刻放棄,才是對沈送雪的背叛。
杜相禮擡起頭,目光堅定,又重複了一遍。
"我是絕對,不會放開她的。"
聽到他如此說,沈聽荷不可思議之餘,還生出了一絲惆怅。
沈将行也有些震驚,他對杜相禮一直以來的印象,都是很沉默一個人。
後來出了沈送雪的事,他或多或少受沈聽荷影響,也不是很待見他。
他有兩個孩子要養,本來以為堅持堅持也就知難而退了,可沒想到,他到這般地步,還能說出那麼堅定的話。
"杜公子,不是我給你潑冷水,以你現在的樣子,有什麼底氣說出這種話?"
沈聽荷盡量平靜說完。
"這些年,我省吃儉用,積蓄足以支撐我在上京以外的任何一個地方開個藥鋪。"
"如果四姑娘不放心我離京,那我便找個醫館做學徒做醫士,用我畢生所學,賺足夠的錢,絕不讓送雪吃苦。"
卧床不起的那幾日,杜相禮很認真的規劃過以後的日子,他将自己所想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那那兩個孩子呢?你總不能不管吧?"
提到兩個幼子,杜相禮沉吟幾刹,似是有所感應,他朝屋裡看去。
開了一條縫的窗下,露出兩雙小小的眼睛,惶恐地向窗外望來。
杜相禮回過頭,目光比方才要柔和上許多。
"兩個孩子,是亡妻留下的,更是我的親生骨肉。"
"作為父親,我不會背信棄義,至他們于不顧。"
"送雪和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餘生我都會護他們周全。"
方才順着他的目光,沈聽荷也看到了那兩雙怯怯的眼睛,再次開口時,她的聲音壓低了很多。
"你這些話說得輕巧,以後的事,又怎麼算數?"
"四姑娘與其同我說這些,不如去勸勸送雪。"
"她不放手,我便也絕不放手。"
杜相禮說完便下了逐客令,怕吓着孩子,沈聽荷也不便再與他争論。
對着杜家早已褪色的大門生了會悶氣後,她才不情不願離開。
往回走的路上,沈将行再次偷摸牽起了她的手。
見沈聽荷沒什麼反應,沈将行忍不住想,妹妹想事情真是容易入迷。
每次她沉思的樣子,就像山頂上沉靜的積雪,好看極了。
等馬車走出去一段路後,沈将行又不高興了,好不容易同她有獨處的時間,卻話都沒說上幾句。
他挪了挪位置,更靠近沈聽荷些,毫不遲疑便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得看着我,沈将行心想。
如他所願,沈聽荷迷茫地轉向他。
對上那雙春雪初融的眼,沈将行的耳朵不争氣地悄悄灼燒起來。
沈将行調整好呼吸,緩緩說出醞釀有一會兒的話。
"來時我同你說的,你便沒什麼表示?"
沈聽荷被他搞得一頭霧水,思考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她頭一次覺得,沈将行怎麼如此不依不饒。
"...多謝堂兄。"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謝謝?
沈将行把臉又朝她湊了湊。
"就一句謝謝?"
沈聽荷正打算再開口,一轉頭就對上沈将行的臉,距離這麼近,她話到嘴邊都打起了磕絆。
"我...我以後...能幫上堂兄...自然是...義不容辭..."
"你也說了,以後怎麼能算數呢?"
沈将行立馬接話,好似早早便等着她這句。
沈聽荷被他噎住,本就跟杜相禮争論得憋着口氣,沈将行現下還幫着外人說話了。
沈聽荷又氣鼓鼓地轉過身,不再看他。
沈将行隐下笑意,不再逗她,一一與她分析。
其實他也不是幫杜相禮,隻是怕将來萬一有一天......
畢竟他的出身,比起杜相禮來,隻有更差的份。
"我覺得杜相禮,不是那種會說花言巧語的人。"
"那院子雖窄小,但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條。"
"我還聽青谷說,平日不是逢年過節,他都隻吃些鹹菜饅頭,但每天都會變着花樣給孩子帶糕點。"
沈聽荷斜了一眼他,沒接話,這些她早就打聽清楚了。
“況且,他倆這麼久了才被發現,也變相說明他是個沉得住氣的。”
這話說出來,沈聽荷眼睛都登時瞪大了不少,都是些什麼歪理。
見她如此反應,沈将行又急忙找補。
“左右時間還早,五妹妹也不是明日就得出嫁,且給他些時間再看看不好嗎?”
“現在五妹妹正是勁頭上,你們越阻撓,她便是越鐵了心非他不可的。”
沈聽荷靜靜聽他說着,多少也聽進去了,可整顆心還是懸着遲遲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