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叔暴虐之名早有耳聞,隻是若是這位傳說中用了三天就掃剿滅了三皇子逆黨的景行,當衆命人行此等之事,也未免過于明顯......
嗯,想到這裡,楚靈不免皺了皺眉頭,這般張揚,若不是過于目中無人,那便是愚蠢至極。
但是這兩者,似乎又都不太像,想來這位九皇叔當年不顯山不漏水的韬光養晦了十數年,卻在先帝駕崩之後,立刻以鐵腕肅清了滿朝文武,能在先皇與太子的眼皮子底下,不動聲色的運籌帷幄這麼多年還不被人察覺。
這樣的人,又豈能是個膚淺愚魯之輩?
想起之前,楚靈與裴老将軍在西南之時,偶得閑時裴不遲也曾和自己說起過當年的事。
當年太子被刺一案牽連甚廣,表面上能夠知道的是宮裡二皇子的生母純妃買通了江湖上的刺客,又從宮外弄來了毒藥,這才能夠内外兼濟,傷太子于無形之中。
聽到這裡,當時楚靈略微思索了一番便脫口而出:“不可能!”
對上裴不遲略含着深意的眸子,楚靈繼續道:“皇宮大内,門禁森嚴,就算是中宮皇後也不不可能随意就能和江湖之人接觸到,更何況隻是一個區區純妃呢!”
裴不遲亦然,看向楚靈的目光中已含了幾分激賞,隻略微點了點頭道:“不錯,你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見地,不愧是楚正勳的女兒。”
後來,裴不遲也在有意無意中,跟楚靈講了不少當年的朝野之事,最終裴不遲一向肅殺剛硬的眼神中略透了幾分憐憫看着楚靈道:
“安國公府沒落,楚家一門隻留下你一個人,你既然決定入我麾下随軍出征,那麼日後必然會與朝堂牽連甚廣,你亦要時時刻刻記得,朝堂之間波谲雲詭,一不小心,便是王丈深淵,一定要慎之又慎......”
想到此處,楚靈略坐起身子,輕撫着面前的一張潔白無瑕的宣紙,唇角逐漸勾出一抹冷笑,整個金陵城的人,都各自在扮演适宜的角色,能從當年太子一亂中全身而退之人,果真就是個視女子為玩物的狂徒麼?
若不是她之前猜測的前兩種,那麼,也就隻有是故意為之了......
不知為何,楚靈心神一淩,蓦地就想起那個玄色衣衫的男人了,那雙如寒星一般的眼睛,像是不知不覺間,在她心中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隻是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楚靈來不及深思,便被桑竹的敲門聲打斷了。
“小姐,大夫來看過了......”
短短一句話,桑竹卻并未再繼續說下去,楚靈聽出了桑竹的欲言又止,遂上前開了房門讓人進來。
“什麼事?”
桑竹站在楚靈的身邊,略猶豫了下,還是低聲道:“那女子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肉,都是被打的傷口,而且是新傷疊着舊傷,有的已經結了疤,又被生生撕裂的,甚是可怖......”
楚靈聽了,雖然亦覺十分不忍,但卻也在意料之中,畢竟九王府的一個家丁出手就如此兇殘,那女子身上帶傷,也實在算不得是意料之外。
“倒也在意料之中,你看今日那黑衣人行事嚣張狠辣,就該知道那女子肯定是吃了不少苦頭的。”說到此處,楚靈略帶了幾分疑惑看向桑竹,“大夫來,還說了什麼?”
桑竹下意識左右看了看,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道:“大夫為那姑娘把過脈,說她還長期服用曼陀羅花......小姐您應該是曉得的,那曼陀羅花是......”
楚靈聽到此處,心頭陡然一驚,脫口問道:“當真麼?”
桑竹點了點頭,,十分肯定:“應當是真的,剛剛有人來報,給那女子包紮傷口時,她躁動不安得厲害,大夫就開了一劑安神藥灌下去了,但是非但沒有好轉,還鬧的越來越厲害了,我覺得蹊跷,又讓大夫仔細診了脈,這才确定的......”
曼陀羅花,本是一味可以入藥的甘經植物,用的好可以鎮咳平喘,實屬良方。但是此物,卻是有劇毒的,蒙汗藥亦或者是諸多迷藥之流的主要成分,便是曼陀羅花。
楚靈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是這曼陀羅花最要命的,卻是它的成瘾性,她在西南之時就曾經聽聞,暹羅國等部落的人,受傷無藥可用,便喜食曼陀羅花研磨出來的粉末,有陣痛麻木的效果,但是此物一旦吸食,便伴随終身,再不可脫離。
若是一旦斷掉,輕則手舞足蹈神智昏迷,重則自傷自殘,神志失常徹底瘋癫......因而,也有一些邪門歪道會用此物來逼迫自己門中教徒服用,用以達到控制人心的作用。
楚靈想起那女子面色慘白,身子戰栗的模樣,頓時了然。
“此物乃是大晉禁藥,非尋常之人定是不可得的,她一個出身微賤的女子,又是從何處得來的?”
桑竹亦深以為然,想了想道:“她自然是沒有什麼法子能弄來此物的,有這種本事的,是不是隻有......”
說到此處,桑竹十分識趣的閉了嘴,有些話不用宣之于口,楚靈也是能夠明白的。
想起方才所想之事,楚靈直接出口否認了:“不會是九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