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一路走出來剛剛站定在府門外，一擡眼就看見停在面前的馬車。

足足比尋常人家寬出一倍之多的車廂，用了上好的紫檀木精雕細琢而成，就連馬車的簾子也是用了上等的雲錦制成，四角的飛檐上各挂了一盞雕畫精美的琉璃燈，雖然現在是白天，其中并未點燃燭火，但是在日光的映照之下也顯得耀目。

四匹駿馬在兩個車夫手中的缰繩中十分馴服，就這樣一駕馬車，硬是占了大半條街道。

不過九王府門前本就清幽人少，府門外更是有侍衛日夜輪班值守，是以這一會的功夫也并沒有人經過。等候在府門外的管家見楚靈出來了，忙不疊上前請安：

“有勞王妃上車。”說着話，已經有人将一隻木凳放在楚靈的腿前，管家亦笑着想要伸手去扶：“王妃請吧。”

其實，楚靈很想說，從九王府道皇宮并不遠，她完全可以自己騎馬去的。

不過，楚靈左右看了看侍候在一旁的家丁侍女們，個個都是嚴陣以待噤若寒蟬的樣子，心知九王府規矩大，今日也算是個大日子，衆人也都是依着規矩辦事，自己自然不好在這些小事上面過分逾矩，于是也便不再做聲，隻微微颔首，由着身旁的管家扶自己上了馬車。

不得不說，九王府的人做事很是妥帖，一應事宜安排的十分妥帖周全。楚靈今日是按品大妝的，身上衣裙钗環十分複雜，便是挽在小臂上的披帛就逶迤了在身後幾尺長，因而在上車之時有些不便。

但随行的侍女們跟在楚靈身後，已經替她将身後的裙擺扶起，一路服侍着楚靈穩妥上車，沒有絲毫的疏漏。

隻是甫一上車，楚靈就愣住了，車上還有一個人。

景行像是已經很早就坐在車裡了，此刻正端半靠在車内，微微阖着雙目，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着窗棂，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

哎奇怪，楚靈心下疑惑，九王他不應該是自己騎馬嗎？如此想着，楚靈坐定，看着景行似睡非睡的模樣，一時有些無措。

她好像還沒有這麼近距離和他接觸過。

聽到了動靜，景行睜開眼，毫無波瀾的眸子在看到楚靈的一瞬間後，忽然停住，那道如寒星一般的目光就這樣定在楚靈的身上，久久未曾散去。

馬車上的空間不大，是以楚靈這樣被人盯着，不免有些尴尬，不免掩唇輕咳了一聲：“不知九王也在，失儀了。”

景行收回目光，微微挑了挑唇角：“無妨，楚将軍口中的失儀，也不是第一次了。”

嗯？這是什麼意思？楚靈的話頓時噎在喉嚨裡，見景行目光幽深，雖然辨不出情緒，但是難免有些陰陽怪氣，忽然想到早上和桑竹在房中所說的事，心下頓時了然。

于是，楚靈十分誠懇的看着景行說道：“九王放心，我也不是什麼刁蠻兇悍不講道理的人，隻要今天過去了，王爺要想在松雪齋召幸誰都行，我都不會幹涉半分。”

頓了頓，楚靈看着景行微微蹙起的眉頭，忙繼續道：“要是九王怕被别人察覺，我也會極力王爺周全掩飾，絕不讓外人知道。”

等楚靈的話全部說完，景行方才挑起的唇角已經徹底平了下來，周身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散出冷意，楚靈坐在他的面前，隻覺周身氣壓好像都一并低了下來。

靜，全都是靜。景行并未說話，隻是目光一寸寸壓在楚靈的身上，帶着幾分探尋的意味深長，還似乎帶了幾分楚靈也看不懂的不悅。

壞了，是不是自己哪一句話說錯了？楚靈看着景行這幅模樣，一時也在心裡打起了鼓。

坦白說直到今日，楚靈對景行的印象也沒有太壞，甚至于，是萌生了幾分好奇的。他看上去這樣一個清風霁月之人，除了眉眼中偶爾流出的殺意之外，怎麼都不像是傳聞中的那般模樣。

此人言出必行，答允了自己的事情也都做到了，雖然兩人獨處時總是相對無言，但是楚靈所要求的事情，他也的确都是做到了。

甚至于......楚靈一時有些默默，他，其實好像已經做的很好了？

但是，就算如此，自己也算是對他投之以桃報之以禮了吧？都說他喜歡在府裡養女人，自己都跟他說了絕不幹涉他的自由，為何現在看上去這個男人好像生氣了的樣子呢？

難道是自己的态度不夠誠懇？

于是楚靈努力裝出一副十分誠懇的樣子看相景行，繼續道：“九王這一番好心相助，我都是知道的，既然九王信守諾言答應了我的要求，所以我也願意為王爺做點事情。”

楚靈的确是這樣想的，他從來不喜歡欠别人的人情債，既然現在景行幫了自己，她也的确想做些什麼去還，畢竟和任何人兩不相欠才是她為人處事的原則。

也許是楚靈說得很誠懇，景行看了眼楚靈，面色稍霁：“你覺得你可以為本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