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波光粼粼,又有若有似無的梅香浮動,足邊放了一指炭盆,如此楚靈身上披了一麂皮絨毯躺在搖椅上曬着太陽,好不惬意。
桑竹坐在一旁,正在整理此前已經核對好的賬目,随着人一筆筆的看過去,眉頭也不禁越皺越緊。
終于,在過了半晌之後,桑竹擱下手中的筆,擡頭看向楚靈,“小姐,我總覺得這些賬目不對......”
楚靈正斜倚着身子靠在鵝羽軟墊上,聞言也并未睜眼,隻半阖着眼睛問,“說來聽聽。”
“小姐,這幾天咱們已經對過了第一年的賬簿,一進一出的流水好像并未有什麼異常,但是,我看過一整年的核算,分明就是有幾萬兩銀子的虧空,但是在賬面上,卻怎麼查也查不出來。”
翻了翻身上的絨毯,楚靈半睜開眼皮,眯眼看着池水中已經完全凋落的幾叢睡蓮,沒有絲毫的驚訝。
“倒也正常,若是連這一本平賬都做不出來,整個後院豈不都是酒囊飯袋?”
楚靈說得十分輕松,隻是桑竹尚不解其意,“但是小姐,這分明是有幾萬量的虧空的,而且我大概看了一眼後面幾年的,這個虧空似是一年比一年多,具體的數字要全部核算出來大概才能知道,”
見楚靈依舊是一副穩坐泰山的樣子,桑竹不免有些着急:“小姐,這樣的虧空下去,幾萬兩的銀子究竟去哪了?”
楚靈這才完全睜開眼睛,見桑竹一臉焦躁的模樣,不覺笑道:“瞧瞧你,還是這麼沉不住氣,若是這個賬簿這麼容易查,還用得着那些閨閣千金幼時專門去學嗎?”
在桑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楚靈伸手撫過毯子上的絨毛,緩緩道:“這些賬本都是拿出來看的,既然是看的自然禁不得咱們這樣細算,隻要能做到流水是平的就可以了,若是碰到一個莽撞不懂的人,自然能被糊弄過去。而且......”
楚靈的目光緩緩掃過院門,繼續道:“也不會有人真的算這些隻是用來看的賬簿。”
“那小姐......”桑竹更加疑惑,“咱們為何還要對這些賬本呢?”
桑竹自然聽出了楚靈的意思,既然隻是用來看的賬本,自然都是提前精心做好的東西,可以說其實沒有什麼大用的,既然如此,為何還要費功夫去對這些東西呢。
“傻丫頭,咱們現在對王府這些細賬一無所知,隻能先從這裡開始算,隻有核出了具體虧空的銀子數量,才能再去和真正的細賬核對出來,不然,那些細賬就算給到咱們手中,也是無從查起的。”
“可是小姐,“桑竹翻了翻身旁堆放的賬簿,“那一日白榆送過來的賬簿全在這裡了,根本沒有看到您說的細賬嘛。”
楚靈抿唇一笑,半支起身子道:“那些細賬,豈是這麼輕易就能拿到的,恐怕這些東西都在旁人手中好好的藏着,輕易是不得見人的。但是,若我們想要徹底理清這其中的虧空到底去了什麼地方,便隻能查這些細賬。”
桑竹聽明白了,所謂細賬便是真實的賬簿,所有的本錢明細都在上面,上面所記的内容比她們現在手中的這本要詳細得多。
那麼這樣的東西,又能在哪裡,或者說能在誰的手中呢?
桑竹若有所思,忽然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細賬肯定在賴嬷嬷手中!”
楚靈看了一眼桑竹,并未說話,桑竹仔細思忖了這幾日的事情,像是忽然開了竅,“小姐前日打發了她去做些肮髒的差事,這幾日倒是也未見生出什麼風波,怕就是算計着咱們就算查賬,也是斷斷查不出細賬來,就算查出來,咱們拿不到那些東西,也是沒有證據的,那些細賬,怕現下就是牢牢在那老婆子手中呢!”
桑竹越說語氣,“太可恨了!這分明就是不把小姐放在眼裡,小姐是三媒六聘王府開中門迎進來的王妃,這些賬目之事應該是要她們主動上交回禀的,眼下她們竟然這樣不把小姐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