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2日
【看到你的朋友圈了。】
2024年8月1日
【嗯。】
葉星的膝蓋像卡了刀片似的,腫到連護膝都套不進去。顧謹卻還在一遍遍念叨:“你就是缺乏運動……”
她幾次拒絕高強度的徒步,顧謹還是苦口婆心地勸:“大家都去,就你不去,他們會覺得你孤僻。”
“我為什麼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的同事,你也不在乎嗎?”
果然,還是這句話。她幾乎可以預見到顧謹的反應。
“别人怎麼看就那麼重要嗎?他們又不會當着你的面說。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不去了,這樣的理由不行嗎?”
“還是去吧,不然他們會覺得留你一個人在酒店不放心。總不能讓大家都遷就你吧,出來玩還是要跟緊隊伍比較好。”顧謹依舊是那副好脾氣的樣子,卻沒有看向葉星。
葉星的腦子裡嗡嗡作響。這不是第一次了。顧謹總是習慣性地站在别人的角度考慮,一邊強調“不要麻煩别人”,一邊默認葉星必須配合他。哪怕她真的不舒服,哪怕已經表達過抗拒,都是無效的掙紮。
葉星實在不想再放大這個矛盾了。反正自己什麼都沒做,隻是跟着他們的安排,也算蹭吃蹭喝了。于是她強撐了一整天,拖着傷腿,陪着笑臉,咬牙堅持走完每一段路程。中途實在撐不住,也隻是找個地方稍作休息,然後繼續咬牙跟上。
可回到酒店,才剛坐下喘口氣,就聽到顧謹背對着她冷冰冰地說:“你還是要加強鍛煉,不能讓大家老是等你。”
葉星忽然覺得心裡某處被什麼東西狠狠砸碎了。她下意識地擡頭看他,試圖在那張平靜的臉上找到一點情緒,可顧謹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葉星徹底明白了——無論她如何表達,顧謹都不會理解。他習慣性地将“别人的看法”視作生活準則,而她,隻是這個準則中需要被規範的一部分。
一種說不清的疲憊感像潮水般湧上心頭,将她所有的力氣一層層剝離。她突然意識到,長久以來的抗争、忍耐和妥協,像是在跟空氣搏鬥,毫無意義。顧謹并不覺得這是在壓抑葉星,相反,他笃信是他讓葉星“變得更好”。
那一刻,葉星終于清晰地認識到,她和顧謹之間最無法調和的矛盾,是關于自我認同的根本分歧。
顧謹總是站在“正确”的一邊,像個完美的指南針,永遠指向别人期待的方向。葉星則渴望随心而動,無論是人生,還是旅途。因此,他們的步調總是對不上。顧謹總是在尋找最優解,葉星卻認為沉浸在當下才是最美好的。
每次出遊,顧謹都會提前做足功課,列出詳細的打卡清單:哪家餐廳評分最高,哪個機位最出片,哪條路線最省時省力。他總是像完成任務似的,嚴格按照計劃一步不漏地執行,否則就是辜負了他的“期待”。就連天氣突變,也能讓他陰沉一整天。
有一天,他們在湖邊的小鎮上漫步。葉星喜歡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在鋪滿面包石的小路上,陽光穿過斑駁的樹影灑在身上,心情難得輕松起來。
走到一個街角時,葉星忽然停下腳步。那是家不起眼的小咖啡館,窗邊的小桌正好被陽光籠罩着。一位精緻的老太太戴着一頂滑稽的毛線帽,優雅地攪拌着奶泡。她面前擺着一小盤餅幹,偶爾抿一口咖啡,朝葉星笑了笑。
“我們進去坐會兒吧。”
顧謹順手掏出手機查了一下,眉頭皺起:“才3.6分,算了吧。”
葉星的目光還留在那家咖啡館的窗邊,望着那束溫暖的陽光和老太太臉上的笑意。顧謹沒有催她,但也就那麼站着不說話,像是在等她打消念頭。
他帶着葉星繞了好幾個街道,終于找到了一家評分4.9的咖啡館。店裡幹淨明亮,裝修考究,顧謹心滿意足地給她點了一杯Flat White。咖啡的确很好喝,隻是窗邊沒有陽光了。
“剛才那家也不錯啊。”
顧謹像是沒聽懂:“可是評分不高啊。你想喝咖啡的話,這裡肯定更好。”
葉星沒有再說話了。她隻是想在那個陽光灑滿窗邊的小桌坐下,和他聊聊天。可這些情緒,顧謹好像從來都看不到。
她的手指摩挲着瓷杯沿,咖啡是一口都喝不下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空蕩感。顧謹大概永遠都不會明白,她也可能再也不會走進那家街角的咖啡館。
他們旅途中每一步,都不是探索,而是按别人的推薦組成一條最佳效率再走一遍。偶爾,她會試圖打破這種模式,和t她聊那些微小的感受,比如湖面粼粼的波光,或是遠山氤氲的霧氣,可顧謹總是心不在焉地敷衍幾句,接着繼續講解他查來的景點信息。有時隻是淡淡地“嗯”一聲,有時幹脆沉默。
顧謹像個行走的打卡機器,從旅途都人生都是如此,按部就班,高效地完成每一步,可葉星不需要這些。她想停下來,浪費時間去點一杯浪費錢的咖啡,看夕陽一點點沉下去。可這些,在顧謹的世界裡沒有意義。
“我們離婚吧。”葉星的聲音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像是在說“今晚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