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僧如此模樣,陶千照微微皺了皺眉。
他支支吾吾着不說話,難道當真被她烏鴉嘴,說中了個下下簽。
陶千照問:“觀師父面色,此簽莫非是大兇?”
老僧聞言,這才回神,目光從手裡的兩支簽手上移開,擡頭去看陶千照。
“倒也不是大兇,隻不過……”
陶千照側頭去看裘止,後者倒是低目斂下長睫,面上沒什麼表情,瞧着一副不甚在乎的模樣。
她收回視線,低問道:“隻不過什麼,師父您直說便是。”
老僧便歎口氣,将她的那支簽文遞給她。
“施主且看你的這支所寫。”
陶千照接過,依他的話,垂下眼無聲看去手中的木簽。
——落花已作前生舞,複開連理并萬枝。
陶千照指尖逐次劃過這幾個字,低低地在口中默念了一遍。
末了,她疑惑擡頭,問道:“敢問師父,這上頭的簽文是何意?”
老僧念及她求簽前所說的,是要求她與這位公子的姻緣。
此刻瞧他們二人的模樣,卻有些判斷不來他們究竟是何關系。
心下思量許多,隻好斟酌着用詞,回答陶千照的問話。
他解釋道:“施主求到的這支簽倒論不出吉兇,有些特殊便是了。”
他擡袖,指尖指向簽文上的墨字。
“且看這落花與前生四字,既是落花,便是已去之物,再聯系前生二字,這支簽的前半句,便意為過往已逝,一切都歸于塵泥,施主和身邊人便不必再多有糾結。”
過往已逝。
陶千照指尖幾不可察地一顫。
其他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心裡很清楚。
眼下這具身體裡的,已經不是原身的靈魂,而換成了穿書後綁定原著角色的她。
殼子裡已經換了根本,難道過往已逝,暗喻的便是這件事。
她另一隻垂在袖間的手倏爾攥緊,沉默一息後,複才緩緩松開。
她故作揶揄神态,側頭同裘止打趣:“大人聽見了嗎,這意思便是,我已不再和過去傳聞中一般,對那位方公子死纏不放,這下大人可以相信我對你的心意了吧。”
裘止扯唇,但沒說話。
老僧聞言,咯噔一聲咽了口唾沫,不由得插嘴勸道:“施主莫急,簽文後半句還沒解呢。”
陶千照朝他擡了擡下巴,應道:“好,那師父接着說後半句又是何意。”
老僧手指下滑,指向簽文後一半。
陶千照順着他指的方向,又重新看了一遍那七個字。
——花開連理并萬枝。
她擡眼看向老僧,靜待着他的解答。
老僧咬了咬牙,終是開口道:“這後半句的花開,便是代指施主的姻緣了,花開連理,意指施主姻緣運朗,會與有情人眷屬餘生。”
陶千照一喜,還未來得及接話,老僧又神情凝重地道:“但萬枝的意象,便指施主會與不少人産生糾葛,亂線糾纏不休,就像這花下的枝條,繁雜叢生,最後的歸宿便十分難尋了。”
木簽一抖,是陶千照的手輕顫了顫。
她似乎是聽懂了,又似乎還迷糊着,追問道:“師父這話我有點沒聽明白——”
在她身側,裘止目睹一切,也聽到了老僧對這道簽文的解釋。
他斜了斜身子,朝着陶千照微微擡了擡下巴。
他随意挑唇,替她解答:“不過是說你姻緣運太旺了些,興許恰被我說中,你日後,指不定再去喜歡誰。”
陶千照嘴角沒忍住地一抽,她咬牙問系統:“這不就是桃花朵朵開的意思嗎,這下怎麼給裘止立我專一的人設?”
系統攤手:“那沒辦法,估計是宿主今天手氣差了些,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喽。”
陶千照:“……”
裘止挑了挑眉。
專一?
她給他的印象,可從未與專一二字有過關系。
陶千照咽下這口氣,平複心情,笑眯眯地轉頭去看裘止。
“大人此言差矣,師父都說過了,我最後還是會與有情人在一起的,而我的有情人,隻你一人而已。”
裘止倒覺有趣,到眼下情形,她竟還能圓出一個說法來應付他。
陶千照幹脆收起自己手裡的簽文,把木簽放在了桌上。
而後催問道:“我的簽解完了,那師父來說說這位公子的簽吧。”
老僧聞言,下意識看向手中還剩下的那支,孤零零的木簽。
他神色瞧着有些莫名,陶千照偏了偏頭,問道:“師父可否把這簽給我瞧瞧?”
老僧回神,點頭遞過去。
陶千照将這支木簽捏在手裡,低頭去打量。
——孤星殘月銀河斷,其華惶惶墜碧落。
待看清上頭的字,陶千照瞳孔猛然緊縮。
這簽文的意思……
不用僧人多加解釋,便是她也能瞧出來,簽中意多是大兇之象。
系統咂了咂嘴,感慨:“不愧是大反派,随手搖來的都是這種天煞孤星的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