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裡，蔡柏和王素霞在桌前坐着。

王素霞閑閑端着茶杯，待飲罷數杯熱茶，她終于沒忍住問：“你讓子逾去尋何人了？”

蔡柏和聲道：“去尋一位姑娘。”

“姑娘？什麼姑娘？”

蔡柏緩道：“便是方才送你回來的那位姑娘。”

送她回來的姑娘。

王素霞微微蹙眉回想，腦中浮現出那張熟悉的臉。

她搖頭，不認同道：“什麼送我回來，那是我帶小竹來和咱們一道用膳。”

她這般說，蔡柏無奈，長長歎了一口氣，但面上不顯，仍和聲同她笑道：“是，是你帶小竹回來和咱們一起。”

王素霞笑了笑，這才滿意下來。

不多時，寺裡的小僧便在外頭叩響了門扉。

是他們這間廂房之前要的齋飯備好了。

小僧端着托盤走進來，将菜碟挨個擺在桌案上，末了又合了合掌，俯身退了出去。

他走後，蔡柏便取筷，正要給王素霞夾菜時，他的手背卻被人輕拍下去。

王素霞攔着他動作，有些不滿道：“這麼着急作甚，不是讓子逾去尋小竹嗎，為何不等他二人回來再動筷。”

蔡柏本欲同她解釋，說明此時尚不清楚他二人會不會同他們一起，心下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忍下了這句話，不想讓她再在心下多想。

他便順從地收了筷，好說話地道：“好，那便不急，等他們回來。”

王素霞便似微惱嗔他一眼，複又捧起茶杯，攏在袖口後小口啜飲。

等了半刻多，門外終于又響起一陣叩門聲。

聽到這聲音，王素霞便急開口催着蔡柏去開門。

蔡柏撩袍起身，心下卻道還不清楚裘止究竟有沒有将陶千照帶回來。

也不清楚陶千照是否願意同他們一起用膳。

他幾不可察地歎聲，一路走到房門前。

在門外，陶千照靜靜立着等候，終于聽到裡頭傳出來一陣腳步聲。

她微微舒出一口氣。

門開了。

便見來人是蔡柏。

一旁的裘止微颔首：“老師，讓您多等了。”

陶千照待他說罷，連忙順勢行了一禮，擡袖恭聲道：“先前在洞門前尚不知曉，聽裘大人解釋，才知原來您是大人的師父，小輩叨擾了。”

蔡柏朗聲笑了笑，擡手将她尚禮的胳膊平放下去，他眼角和面上的皺紋都舒展開，瞧着模樣和藹，神色間亦無甚疏離。

“姑娘不必如此拘禮。”

陶千照哪好讓他對她一個晚輩這般，她立時順勢直起身，兩隻手又垂回身側，有些窘迫地藏在袖子裡。

蔡柏對陶千照這般神情态度，裘止幾不可察地淺挑了挑眉。

他颔首解釋了句：“老師，方才在外多有耽擱，這才回來的慢了些。”

陶千照聞言，接口補充道：“是我在簽堂磨蹭了一陣，讓您和夫人久等，實是對不住。”

蔡柏不在乎地揮袖，退開身子，将路讓出來，邊同他二人笑道：“我這般貿然請姑娘前來，姑娘竟還願往，我又何必計較這些小事，如今已到膳時了，你們快進來吧。”

陶千照便連聲應好，順着蔡柏讓出來的路走進廂房。

裘止自跟在後頭，一并進來。

王素霞見他們自門外進來，心下一喜，她從凳子上起身，朝着陶千照招了招手，同她溫聲笑道：“小竹，快來我這裡。”

陶千照有些不知所措，卻見蔡柏朝她輕點了點頭。

看過來的目光，倒像是示意她接下這個身份。

陶千照隻好捏捏指節，硬着頭皮應下這聲小竹。

她順着王素霞盈盈含笑的目光，走過去坐下來。

王素霞轉頭複又招呼道：“老爺，子逾，你們也快來坐。”

陶千照坐在她身側，聽到這個稱呼，轉頭看向無聲立在蔡柏身後的裘止，挑了挑眉。

子逾？

是他的表字嗎？

二人同她對上視線，裘止卻又面色淡然地将目光從她臉上移開，和蔡柏一并走來坐在這張圓桌前。

這回人倒是齊了，王素霞心情舒朗地招呼衆人動筷。

桌上擺了滿盤的齋飯。

糙米飯，素炒時蔬，清蒸豆苗，還有些旁的小菜。

瞧着很是清淡。

王素霞取筷替陶千照夾了菜，看向陶千照和裘止，笑問：“小竹，你二人方才做什麼去了，竟去了這般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