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攸在心裡狠狠翻了一個白眼,這惡妖當真是無情無感,虧得自己昨日忙前忙後為他補靈取暖。
腹诽過後,她正色道:“所以……那寒氣是怎麼回事?”
荼月白歪頭,嘻嘻道:“無妨,不過是些老毛病了。”惡妖行動之間帶起了一陣清冽焚香氣,末了他又補了一句:“放心罷,它也不會時常發作的。”
他既不願回答,那便算了。
黎攸沒再追問,而是道:“既然你沒事,我們便去尋仝師兄罷,不知他昨夜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荼月白的目光落在了黎攸臉上,道:“好啊,等我梳個發。”
昨夜黎攸看顧惡妖少年時,他的月白發帶和銀簪就被她取下收好了。
此時的荼月白,烏發柔順,随着他支頭的動作長垂于榻上,妖冶慵懶,她起身便撈了他的發飾給他遞了來。
黎攸盯着他的銀發簪,奇道:“從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簪頭上竟還雕了一朵這般精緻的小花,這是……”
說話間,那簪子在他掌心散發出陣陣銀光,而後開始慢慢拉長變細,直至和那發帶一邊長,而後荼月白竟是将二者合而為一,變成了一條繡銀線花紋的月白發帶,并用它将烏發盡數攏起,紮了一個高馬尾。
黎攸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不是,他這銀簪竟還能這麼玩的麼?
黎攸看了看他,而後滿意地點頭,這惡妖頭發半束有半束的慵懶随意之美,紮馬尾又有紮馬尾的英氣利落,這副皮囊任誰看了不會為之傾倒啊。
她道:“這下好了吧,我們能走了?”
荼月白不動,潋滟藍瞳又落在了黎攸身上,道:“我是好了,那你呢?”
“……”
黎攸一頓,連忙搶到了一處銅鏡前。
鏡中的她,側編的麻花辮碎發亂支,本應圓鼓鼓頭包臉的發型現在卻是扁塌塌的,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她缺了一大塊橢圓形狀的右耳。
一年前,她從山門醒來時就是這幅模樣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右耳的這個地方到底是先天就長成了這幅模樣,還是後天受傷所緻。
不過,那時的山門中人沒少因為她殘缺的耳朵對她指指點點,黎攸不堪其說,最終選擇了梳一側編的麻花辮來擋住畸形的右耳。
黎攸低歎一聲,昨日看顧那惡妖少年時太過心急,一時間沒注意到自己的形象,這才又讓它露了出來。
正想着,黎攸便聽得一陣由遠及近的足音,那足聲的主人在她身後停下。
黎攸自銅鏡中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識捂上了右耳,道:“你等等我,我很快的,馬上。”
荼月白不答,由于角度問題,透過銅鏡,黎攸隻能看到雪衣胸膛,并不可見其表情,她遮掩着自己的耳朵,不由得緊張道:“怎…怎麼了?”
隻聽他淡聲道:“沒什麼,路過。”
言罷,他便從她背後側身而過,往院子裡走去。
罷了,她的頭發自晨起時就已然散亂了,那惡妖方才盯了自己那麼半天,定然也是看到了。
既如此,她也沒必要掩耳盜鈴了。
黎攸驟然擡手,溫熱的掌心貼上了了荼月白冰涼的腕骨,嘻嘻道:“你方才梳發梳地那般好,反正你現在也無事,不如幫我梳一個呗。”
黎攸拉他的這一下也是故意,昨夜在滕黃别院時,她不過碰了他的手一下便惹地無間怨氣湧動,現而她想再試試能不能複現昨夜的場景。
荼月白視線下移,幽深藍眸盯上了她的手,下一瞬,黎攸手中冰涼的觸感消失,隻見他擡起另一隻手摩挲着方才被黎攸抓過的地方,藍眸晦暗不明。
這招失效了?
黎攸狠狠磨牙:而且,他怎麼還擦上了,他就這麼嫌棄自己麼?
一陣無名火來,黎攸下意識喚了一聲:“荼月白!”
銀镯閃爍,荼月白轉身過來,密長的睫羽斂去了所有表情,他傾身向前,清冽的雨後寺廟焚香氣突然濃烈了起來,黎攸不由呼吸一滞。
下一瞬,她便感覺頭發一松,而後自己紮發的帶子便落到了身後那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