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掌敲了敲頭，黎攸的記憶也逐漸清晰。

她中了群鬼下給石青的不眠香，而後為了躲避他們的追擊逃到了房梁上，就當她意識混沌想要墜入池水清醒下時，有人接住了她——

是荼月白。

後來的後來，她便堕入了兩個夢境。

想着方才兩個詭谲之夢，黎攸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所以，她為何會做這樣的兩個夢？

黎攸深吸一口氣，而後又吐出，那種湧動在她的血液之中滅頂的水淹之感好似消退了不少。

垂頭，黎攸将目光落回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上，一抹猩紅閃在了她的掌心。

黎攸不由一陣怔愣，方才那是什麼？

就在此時，“吱呀”一聲打斷了黎攸的思緒，緊接着的，是竊藍溫柔又帶了驚喜的聲音：“醒了？”

對上師姐欣喜的目光，黎攸偷縮回了手，點了點頭。

而後，她便迫不及待地詢問：“師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鹿鴉青呢，他是如何逃跑的，現在抓回來了嗎？”

竊藍将熱粥置于桌上，坐于黎攸榻邊，拉她躺下，道：“别擔心，他回來了，又被我鎖回了那祈天燈中。”

“許是哪日我們跟石青接觸時，被他察覺到了石青身上那些鬼的草木靈力，他這才以為在繪鸢作亂的鬼是他的姐姐。”

“然後，他便設計将我引開，為的便是讓那鬼去為難你和缃娥，想必你也知那鹿鴉青捉弄人的惡趣味。而後，他又用幾日裡依靠睡眠好不容易積累下的法力突破了我的結界，跑到你們所在莳銘樓想要嘲弄他姐姐一番……”

黎攸看着竊藍師姐的眼睛，道：“結果卻發現，在繪鸢城作亂的并非是鹿冥玄，對麼？”

竊藍避開她的目光，道：“總之，那群鬼已然報了怨，他們帶着石青去到了他們應去的地方，已經不會害人了。我們此次的捉鬼任務很是圓滿。

竊藍擡手捋了捋黎攸耳邊的碎發：“這次當真是辛苦你了，善後之事不必你憂心，你隻需好生靜養便好。”

黎攸點頭“嗯”了一聲，拿過粥碗，自顧自地開始吃了起來。

“既然你已無大礙，那便好好休息吧。”說着，竊藍便起了身。

黎攸幾步爬到塌邊放下碗，伸手扯住了竊藍繡水藍紋飾的白袍袖子，道：“師姐，等等。”

竊藍聞聲回眸，被一雙晶亮的鹿眼緊緊盯住了眸子。

黎攸起身下榻，與竊藍面對面而立，一字一頓地道：“師姐——你和那惡妖究竟有何事瞞我？”

黎攸方才便發現了，分明是荼月白救了自己，可竊藍師姐卻是絲毫不提此事，甚至沒有提及他這個人。

竊藍一下子呆愣住了。

黎攸往日所見的師姐，都是一副氣定神閑，運籌帷幄的溫和模樣，很少見她有此種表情。

黎攸更加肯定了：這二人定有時隐瞞她，而他們隐瞞之事，說不定還和她丢失的記憶有關。

她丢失的記憶，其實已然困擾她好久了。

在旭晟山受師尊落黛紫教導的這一年，黎攸問師尊她的來曆，她的過去。

可落黛紫隻是回複她說，她是她從山下偶然撿來的，她也不知她是何人，隻是心疼她，才給她拾了回來，取名黎攸，教她修行。

同時，師尊還跟她說，事事不可強求，待到有緣之時，記憶自會恢複，那時的黎攸信了，便也沒再糾結此事。

可自從下了山之後，卻是發生了很多叫她無法理解，以及自我懷疑的事情。

這荼月白、绛姨染坊和竊藍是一個，昨夜奇怪的夢是一個。昨日鹿鴉青突然前來，并引得群鬼追擊自己又是一個。再者，還有許多許多，不勝枚舉：仝淺栗說的話總被荼月白打斷、今日醒來自己的身體中忽然多了一股不屬于自己的力量，那力量帶給她的是一陣陣絕望之感和化不去的怨恨戾意……

她之前從未在意的一樁樁，一件件，現而随着她對于竊藍和荼月白的疑問，一并被炸了出來。

沉默良久，竊藍垂眸，坦誠道：“我們是對你有事相瞞。”

黎攸心髒“咚咚”直跳，深感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

竊藍平靜道：“我方才并沒有告知于你，昨日救你的人，其實是荼月白。”

黎攸點頭道：“這我知曉，昨日他來時我還算是有意識……”

竊藍接着道：“我和荼月白，根據那鹿鴉青的說辭，原本打算到城外去捉鬼的，結果卻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直至缃娥回來我們才知道一切來龍去脈。而後的事，你便也知曉了……”

黎攸忽而想到那夜，她同那惡妖少年說的話。

“你還有我，有師姐，我們此來的目的不都是那‘鬼’嗎？既然她這般厲害，那我們就一起應對，不管你和她之間有何恩怨，切莫再自己承擔了知道嗎？”

他還真将自己的話聽了進去，去尋了竊藍師姐一起捉鬼嗎。

“吱呀”一聲，門被關了起來。

下一瞬，一個白色的物什向着她猛撲了過來。

黎攸下意識地伸手，将那棕瞳白貓擁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