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藍聲音溫和但卻格外有力：“一來，當初的承諾，可未有放你自由這條，有的是對你的從輕處置。”

緊接着，缃娥接過了話頭，道：“二者，是你欺我們在先，那繪鸢的鬼分明不是你的姐姐，你卻要騙我們說是，還害得我和黎攸被她們騙到了石青家裡去。”

鹿鴉青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譏笑道：“你們這些修者當真是廢物啊，你們難道就沒發現，在繪鸢作亂的群鬼的靈力，同方才魂飛魄散的那個是一樣的麼？”

缃娥将頭轉向了黎攸，黎攸也沖着她點了點頭。

即便很微弱可黎攸方才也覺察到了，鹿冥玄的靈力和莳銘樓群鬼的靈力當真是一模一樣的，都是仝淺栗的草木之力。

想來鹿鴉青也是為了找尋出賣了他的鹿冥玄報仇，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草木靈力，這才将他們引到了繪鸢城，至少這點他沒有說謊。

隻是為何鹿冥玄的靈力會和莳銘樓群鬼的一模一樣呢？

黎攸正忖着，下一瞬鹿鴉青便給了她答案：“定是鹿冥玄将靈力給了群鬼，并指使了他們去行那害人之事！”

或許也隻能這麼解釋了。

緊接着，鹿鴉青又是啐道：“我就說鹿冥玄從來就沒安什麼好心，可真是……”

眼看着鹿鴉青又要謾罵下去，竊藍适時打斷了他的話：“好，不說那些了。”

“既然鬼的事已解決，等到歸去之後我定會向掌門禀明，對你從輕處置的，但——”

“但你欺騙我們去繪鸢城外，緻使黎攸和缃娥被困莳銘樓陷入危機，此事我也會向掌門一并禀明，自會做到絕對的公正。”

原本聽到“從輕處置”這四個字，鹿鴉青高興了一瞬。

可再往後聽，他的臉又一下子綠了起來，他狠狠呸了一口，又低聲咒罵了幾句什麼。

而就在此時，竊藍面無表情地擡了手，縛魔鎖開始慢慢變小，隻有身子，腦袋和半邊耳朵的鹿鴉青也跟着那縛魔鎖一并開始縮小。

雞窩頭搖了搖，鹿鴉青驚異地瞪圓了雙眼。

“操！我的胳膊腿還沒裝好，等……”

片刻間，他便又被竊藍控制着，縮成了巴掌大小，而他的謾罵的話聲也一并不可聞了。

待到将一切安排停當，黎攸盯着面前的枯井看了半晌，兀地輕歎了一聲。

一種奇異的悲戚蔓延在她的心口。

須臾，她又将頭轉向了竊藍，道：“師姐，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方才那女孩……”

黎攸說的自然是雨霁。

然而，未等竊藍開口，缃娥卻是搶先答道：“我們哪裡知曉你在哪啊？自然是那惡妖帶我們來的，至于方才和你一模一樣的那個石雕人啊，自然也是他帶來的，不過具體是為啥，她又是怎麼來的，師父和那惡妖就知道打啞謎，根本就不同我說的。”

黎攸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睫羽不由得一顫。

小姑娘的話跟連珠炮似的，根本不停，一語說完，又緊接着說：“诶，你們昨夜那真言遊戲如何，你可試出了什麼嗎？诶呀，都怪師父，她早早就将我拉走了去，你們說了什麼真心話呀，我還真想聽上一聽呢。”

黎攸垂了眼，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緒：“嗯，還可以吧，對了，這個還你，差點忘記了。”

黎攸從乾坤繡袋裡掏出了一顆泛着紫光的小珠，遞到了缃娥的手上。

缃娥接過真理之珠，又張開了小嘴，叭叭叭：“我就說我這，以物品做賭，為了自己的重要之物不被别人拿走，那怎樣都會是說真話的……”

竊藍低咳了數聲，缃娥這才揚起滿面的清澈，傻傻看向自己的師父：“師父，您咋了，喉嚨不适麼？”

竊藍淺瞥了她一眼，缃娥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住了口。

黎攸輕聲開口，道：“師姐，那惡妖他，沒事吧？”

黎攸并沒有問他為何沒來，隻是問了他的狀況，是否安好。

竊藍垂了眸子看她，道：“放心吧，他無礙。你可要去尋他，他方才才走，應當沒有走出去多遠。”

黎攸搖搖頭，道：“不必了。”

既然他無法放下他的堅持，那她也不好強求，她現在要做的，便是盡自己所能憶起些什麼。

可能隻有這樣，才能知道那惡妖的真正目的，才能真正解決二人之間的問題。

而現在正有這樣的一個，恢複記憶的機會。

黎攸張開手掌，她掌心裡躺着的是一顆砂礫般大小的赤色物什，那正是方才雨霁自戕之後，黎攸撈到的，她的一縷魂魄。

隻要有了這縷魂魄，再加上缃娥的術法，她便能看到方才那石雕人的記憶了。

這個同她生得一模一樣的，石雕人女孩，雨霁。

而且不僅是找尋自己的記憶這麼簡單，黎攸也想徹底弄明白關于鹿冥玄和以烏娘為首的群鬼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