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現在的梧傷男女、小烏甚至是鹿冥玄都是安全的。

但很快，她的心又被陰雲籠罩了起來。

就算她知道小地何時被掉了包，那又能怎樣呢？

這裡隻是記憶的世界，而記憶又不可被改寫，她就隻能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悲劇再一次上演。

*

鹿冥玄雖然沒了兩息種藥草的能力，但她卻是在之前的過程中學會了地表人種植之法。

從精靈村逃出來的梧傷人不多。

山洞前被鹿冥玄開墾出了一片小菜園，那裡種出的東西足夠他們所有人吃了。

偶爾還有剩的話，鹿冥玄便會帶着雨霁到繪鸢城中去，擺攤将它們賣了，賣了還可以換些地表人所用的銀錢。

就像這日。

繪鸢城中街道上。

鹿冥玄身着一件兜帽衣，坐在了路邊擺好了攤子。

之所以穿帶兜帽的衣衫是為了遮住她的一雙赤色眸子，以免讓地表人将她當成妖怪。

而雨霁則坐在她的身邊，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着顆小石子在玩。

鹿冥玄偏頭看了她一眼，道：“怎麼了？”

雨霁雖然頂着一張從不會變換神情的僵臉，可與她相處了頗久的鹿冥玄卻是能從她的動作中看出她的心情。

比如現在雨霁的心情便是——不開心。

雨霁悶悶道：“那些人分明已經出了什麼都種出來的精靈村了，這……這附近的草藥和獵物也不少，姐姐，你為什麼還要管那些人啊，把他們從我們家裡趕出去罷，别……别管他們了！”

鹿冥玄搖了搖頭：“精靈村之戰，那些修士擄了太多我們的族人，雖不知他們究竟要做什麼，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隻有讓村民們呆在那洞中，我才可保他們無虞。”

雨霁又準備說什麼，鹿冥玄卻垂頭望她，目光柔和，淚痣閃閃，像是要望進她的内裡：“因為現在的這些族人，具是阿攸曾經拼死守護的，現在她不在了，便由我肩負起這個責任，這是我答應她的。”

“我此餘生，便都為此而活。”

借由雨霁的眸子，黎攸緊緊盯住了鹿冥玄赤紅的雙眼，一顆心像是被誰狠狠揪了一把，隐隐的鈍痛在她的四肢百骸逐漸蔓延開來……

*

鹿冥玄和雨霁帶着滿袋的銀錢和空空的籃子踏到洞口時，便見洞内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哐——”

籃子墜地，草葉震飛，鹿冥玄幾步搶進了洞中，隻見内裡空空如也。

小地和整個洞中的族人都不見了！

雨霁一時慌了神，黎攸心中也“咯噔”一下，梧傷族人可是從來沒有跑出過那個山洞。

所以，就在雨霁和鹿冥玄賣草藥的期間，小地便被掉包了嗎？

所以，這件事這麼早便發生了嗎？

慌亂之下，鹿冥玄啞聲提出了分頭尋找，雨霁點了頭，便往精靈村的方向去了。

雨霁找尋了整整一圈都未見任何梧傷人的蹤迹。

無功而返時卻見鹿冥玄和小地帶着一衆完好無損，拎着野兔鴿子的梧傷人入了山洞。

見此，黎攸也慢慢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這裡的還是真人小地，而非石雕人。

雨霁看了一眼姐姐鹿冥玄，隻見她表情平靜，想來已然明了這些村民方才去做了什麼。

可雨霁不知，于是她便問出了口。

雖然這話是雨霁問的，可小地卻是對着鹿冥玄說的。

身着玄衣的地表少女言辭誠懇真摯：“我是見姐姐為大家忙裡忙外太過辛苦，想着如果能為姐姐分擔些就好了，這才帶着大家去捉的這些……”

小地越說聲音越小，很快她便知錯般地垂下了頭。

見此，鹿冥玄道：“罷了。小地，你可能不知我們的情況……總之以後都不可再帶他們出去了，知道了麼？”

而後，鹿冥玄又将頭轉向了衆村民，聲音是少有的嚴肅：“修士們的排查并未結束，若是下次再如此，我也保不了你們。”

雨霁的眸子始終看着鹿冥玄，最後收回目光的那一刹那，正巧帶到了站在一旁的小地。

雨霁和黎攸都看到了，那個名為小地的女孩對着鹿冥玄抿唇露出了一笑，那笑帶了三分的挑釁算計，七分的詭谲邪魅。

方才的無措和懇切盡數消失不見。

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黎攸的心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