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有人前來,那些小貓便嗚咽得更加凄慘了,它們大張着口,賣力地自喉嚨發出陣陣嘶鳴。
黎攸這才發現,這些小貓的身體幾乎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它們不是沒有利齒,就是沒有舌頭,要不就是缺了眼睛或是少了幾條前腿後腿。
放置籠子的地方是一戶人家的後門處,這些貓咪許是這家人捉來食用的,因為嫌它們惡臭吵鬧還會傷人,于是便拔掉了牙齒舌頭,扣掉了眼珠打斷了腿,将它們關在這籠中,并放置在此。
黎攸心中頓時升騰起了一陣無名火,她“刷”地一下抽出丹青,三兩下便将那籠子砍了稀碎。
貓咪們魚貫而出,四散奔逃,就連那些個斷腿貓也用着僅剩的三條腿踉跄逃着。隻留得一隻骨瘦嶙峋的藍瞳白貓像隻蠕蟲般扭着身子倔強地往前挪着,最後似是實在沒了力氣,便以頭支地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地看着黎攸。
黎攸上前,面對着它蹲下,試探性地朝它伸了伸手。
盡管渾身發着抖,可那白貓仍是翹了胡須,自喉嚨發出了“嘶嘶”幾聲,飛機耳也出來了。
近距離下,黎攸這才看到,它的兩條前腿和右後腿竟全部被折斷,它們以一種詭異的狀态拖在了地上。
它的整個身子也瘦的隻剩骨頭架子上包着的一層皮,白毛也成了黑毛,皮上布滿了同類的抓傷和咬痕,一身毛發也是髒臭的駭人。
這可能是籠中慘的一隻貓咪了。
黎攸聽說,貓界的審美不同于人類,人類覺得不染纖塵的白貓乃傾城之色,可貓咪卻覺得白色的同類都是自帶着臭味的醜□□,而且還是滿背長了惡心疙瘩的那種。
在捉貓人眼中,這些籠中的貓兒是任他欺辱宰割之物,而在這些籠中貓眼中,這隻白貓又是任它們欺辱宰割之物。
黎攸心中泛起一陣酸楚,抱了地上那小可憐便回染坊的柴房去了。
一開始的時候,它将整個身子都崩得緊緊的,即使身子發着顫也要不遺餘力地吓唬少女黎攸。可即使它的利爪和牙齒不小心傷了黎攸,她也不惱,仍是笑盈盈地用各色奇奇怪怪的草藥治療着它。
久而久之,那警惕藍眸也逐漸放松了下來,甚至有時看着被自己搞傷的少女的手,那眸中還會染上别樣的情緒。
最後的最後,因為仝淺栗的靈藥和黎攸的精心治療,那貓兒竟是能正常行走了。
可是即使是它有了行走的能力,它還是選擇了賴在黎攸的身邊,黎攸自是高興還來不及,向來孤單的她也終于有了活物為伴。于是,黎攸便為這小貓起了一個極為平常且爛俗的名字“小白”,而後一人一貓便開始在這破爛柴房裡生活。
半年時間很快過去,黎攸回梧傷地下城送了一趟食物和草藥,也該回旭晟山繼續修行了。黎攸知道師父素常不喜動物活物,于是臨走前她便将小白留給了绛姨和她的女兒竊藍照看。
直到現在。
本來黎攸想着明天進了染坊再尋它的,沒想到這小家夥竟是一早便覺察自己回來了,還陪自己在門口睡了一夜。
靠着绛姨染坊的牆,黎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垂頭時便見那藍眸白貓滿目期待地仰頭望着自己。
黎攸明了,擡手搔了搔它的下颌,同時小白眯起了眼,喉間發出了舒服的呼噜聲,翻滾着肚皮又要往她的腳邊蹭。
一人一貓淺淺地親昵了半晌,黎攸當真是困得厲害,微微動了一下,而又縮了縮身子沉沉睡去了。
漂亮的藍眸盯了她半晌,而後整個縮在了她的臂彎裡,也暖融融地睡去了……
*
淺青色的天邊挂着一彎殘月,火紅的太陽還隻露了一個金邊,雲煙氤氲,遠山朦胧。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繪鸢城早已充斥着濃濃的煙火氣。
街頭巷尾攤販們吆喝的聲音不絕于耳,賣肉包的老爺爺掀起碩大的蒸鍋,濃濃的麥香和肉香和往來的路人撞了個滿懷。
“黎丫頭,怎麼又睡在門外,可是那绛寡婦難為你了?來來,爺爺這裡的肉包,請你吃。”
黎攸方才揉了揉眼,便聞一陣親切的聲音,她拍拍屁股起了身,小白也一溜煙從她的懷中竄上了她的肩頭。
它就像一隻鷹一樣,昂首站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