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攸語氣登時調了起來,道:“知我方才如此狼狽,你也不曉得幫幫我嗎,就那麼眼睜睜看着?”
鹿冥玄笑,而後理所當然道:“是啊,誰叫我們的神女太受歡迎了。”
黎攸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忽然,鹿冥玄一臉神秘地捧出了一個小石塑遞到黎攸的手上,道:“怎麼樣,像不像?”
那是一隻小巧的貓咪石塑,黎攸一眼看出,這雕的是小白,那小巧的貓兒站在地上正一臉期待地向前伸着小腦袋,活脫脫一副撒嬌求摸的樣子。
黎攸滿目驚喜。
鹿冥玄點着那貓咪的腦袋,道:“這是完全按照你的畫雕的,隻是我有一點不懂,這食物有什麼好畫的?”
黎攸抽手,寶貝似的捧着那石貓,不讓鹿冥玄碰,道:“小白才不是什麼食物,它也是我的朋友。”
鹿冥玄點頭道:“好好好,朋友。”話音剛落,她又拉了黎攸的手,道:“不過,我要給你的還不止這個,跟我來。”
黎攸任她牽着走,二人拾級而下,最終來到了十八層那片極為寬闊的空地上,這裡的一面的石牆上雕着的正是十日高懸,梧傷藏地的場景,而石牆的正中正是梧傷東罔神的像。
黎攸奇道:“帶我來此是要做什麼?”
鹿冥玄神秘一笑,指了指那空地的角落處,那裡放着一塊快要頂上天花闆的方形石料,那石料的上方已然雕出了人型,是一個梳雙髻的少女的臉,而少女脖子往下的地方還尚未開鑿。
那少女臉蛋圓圓,一雙小鹿眼漾滿了笑意,唇角微微抿着,露出半邊的梨渦,鹿冥玄不愧是極具雕刻天賦的女子,這少女叫她雕得特征明顯,栩栩如生。
正是黎攸。
“……”
那石像現在的樣子,不像是下半身未雕,更像是黎攸本人以頭部先行沖出這方形石塊的桎梏。
鹿冥玄面露得意,可黎攸卻唇角抽搐,道:“為什麼要弄…這個…”
鹿冥玄道:“這是城主大人吩咐的,作為梧傷地下城的神女,自然要有一幢自己的塑像,不然我們這些梧傷人怎麼參拜呢?
“而且啊,你看到了嗎,這裡,”鹿冥玄對着一面空白牆壁伸手一指,道:“城主大人還要我在這裡刻上和‘十日高懸,梧傷藏地’一樣的石刻,以記錄我們的梧傷神女黎攸帶領族人重歸地表。”
“……”
黎攸有些無力,辯駁道:“都說了,我不是……”
鹿冥玄卻将她推着走,道:“好了,你不是要去見城主大人嗎,現在他正好殿中。”
*
黎火熏住的地方說是宮殿,但實際上隻是一間比旁的屋子大上一些的又一個屋子罷了,而且黎攸總是覺得,這城主宮殿雖大,但總比其他的地方更為陰冷一些。
黎攸甫一進去,便感受到一陣潮濕的陰風吹拂而來。
殿中一片漆黑,男人一襲黑衣,頭發高高束起,此時正背對着黎攸,站在一處石壁前不知在看着什麼。
不知為何,黎攸一陣心跳加速,對着那背影行了個禮,道:“父親。”
黎火熏轉過了身來,同時取下了那石壁上的東西,丢到了黎攸的腳邊,道:“這是你的東西?”
黎攸垂眸一看,正是她的畫,畫上的動物正是小白。
這畫是去年她在旭晟山的動手課上畫的,她自己對此很滿意,去年回地下城的時候便帶了回來,給鹿冥玄分享了一下後便收在了自己的房中。
鹿冥玄也是照着這幅畫雕的那小石貓。
那是黎攸第一次觸碰到人類的畫筆,也是第一次在紙上作畫,畫得還是她的小白,她很是珍惜自己的這幅畫,甚至将它帶回後便收在了一個上鎖的匣子中密封,防止陰潮氣入侵。
而現在它就這般被黎火熏丢在了地上。
黎攸一手将那石塑小貓背在身後,蹲下身子,微怒道:“父親,為何要進我的屋子?”
黎火熏眉頭一挑,似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唇角一勾道:“你是我生的,我進你屋子難道還要向你報備?”
黎攸一陣頭痛,撿了地上的畫軸就欲走,可黎火熏卻是幾步上前,扯過她手中的畫軸砸在她的臉上,道:“帶着梧傷族走上地表的事情都幾年了,怎麼還是沒有進展?我辛苦養你不是叫你不務正業,去做這些沒用的事情!”
黎攸垂眸強吞下悲傷,伸手去翻自己腰間的乾坤繡袋,不料她一個手抖那石塑小貓骨碌碌地滾在了地上。
黎火熏緊皺着眉頭上前,黎攸卻擋在父親身前,飛速自繡袋中掏出了十幾個血陽珠。
“有進展了,隻要人手一個這個血陽珠,那梧傷人便不會懼怕太陽了,您看,就像這樣……”
黎火熏聽着黎攸對血陽珠的講解,眉頭也漸漸舒展了開來,終是沒有再管地上的小小石塑。
黎攸趁其沒注意,飛快将它從地上拾了起來,好好放置在了繡袋中。
黎攸揚唇淡笑,道:“隻是現在數量還太少,不夠所有族人使用,待到女兒做了足夠數量的血陽珠,那梧傷族向地表的遷移也便可以開始了。”
黎火熏端詳着那珠子喜不自勝,拍了拍黎攸的肩,道:“好啊,好。我就說我黎火熏的女兒就是神女不會錯的!”
黎攸抿唇,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