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缟羽迎風道:“你的任務也并非是保護人類,所以……”
所以,強不強大的,也并沒有什麼關系。
頓了片刻,瑩缟羽又補充道:“今天隻是個意外,你也盡力了,無需自責……”
冷冽的晚風将二人的衣衫吹得烈烈作響,将她的話語也吹散在了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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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彎新月挂在天空,繪鸢墳場籠罩着一層壓抑的鎮靜,本應像粽子一樣尖尖的墳包此時也被盡數毀壞,細碎的土石和光潔的墓碑散落一地。
看着滿地狼藉,黎攸蹙眉,道:“師父,為何這些行屍總是源源不斷?”
落黛紫冷哼一聲,瑩缟羽不言,隻是示意她往樹林邊緣的陣法那邊看。
那是幾個淨化陣,能抵擋大半梧傷地下城傳來的怨氣,沒了怨氣那行屍自然也不會站起,不會發狂。
這當初是她的母親辰砂留的,黎攸自是知曉它的功用,現在這陣法完全亂了套,其上的的符篆被破壞殆盡,數塊靈石也不翼而飛。
但好在陣眼處的一柄金色短劍還好好地插在了土裡。
師父瑩缟羽曾經說過,這柄金色短劍的作用是阻隔地表人誤入梧傷地下城這邊的土地,而其餘靈石符篆的作用則是阻擋梧傷地下城的怨氣逸散出來,被繪鸢墳場的屍身吸收。
黎攸上前幾步仔細查看了一番。
這種情形,很明顯這是人為的。
突然,三人身旁的灌木叢一陣淅淅索索。
“誰!?”
丹青“铮”地一聲出鞘,被黎攸握在了手中,劍尖正指着那灌木叢。
突然,自叢中跳出一赤目矮個青年,他穿一襲漆黑短衫,頭發亂蓬蓬地披在肩頭,此人正是梧傷地下城的人。
他垂眸不敢直視黎攸,隻是恭敬道:“神女。”
落黛紫終是忍不住了,隻見她雙手抱胸,嫌惡地斜睨着那人,道:“這陣法失效一事,看來還得讓師妹去問問你的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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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瑩缟羽和落黛紫,黎攸帶着小白和那梧傷族人穿過樹林,站在了那一片綿延的黃石地上。
将小白安置在一處不高的石林上,黎攸便帶那梧傷族青年來到了一處尖頂石洞處,自從黎攸的父親黎火熏當上了城主後,他便命人鑿了通往地上的寬敞通道,所有梧傷人的進進出出全靠這裡了。
自石鑿的階梯而下便可入梧傷地下城了,那黑衫青年賊眉鼠眼地瞥了黎攸一眼,就要往她的身後走。
黎攸大喝一聲:“回來!站我前面,跟我見城主!”
黑衫青年不情不願地走在了黎攸的前面,他搔了搔亂七八糟的頭發,幾隻虱子小蟲簌簌而落,黎攸皺了皺眉,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還是刻意與其保持了距離。
地下十七層是黎火熏這個城主所待的地方,也是黎攸要帶他前往的地方。
沒成想,那黑衫青年甫一來到十六層,就扯開嗓子大叫道:“神女回來啦!”
黎攸一怔:“你别……”她的話和她的阻止的手一齊而出,但還是晚了一步。
現而是夜晚,許多年輕的梧傷人都去到地表了,不是打獵就是吹風散步,現而留在城中的就隻剩下老弱病殘,可即使如此,他們也依舊興奮無比地奔出了石屋,歡呼雀躍地往黎攸這邊奔。
“神女回來啦,我們又有草藥用啦!”
“神女神女,我的衣衫破的不成樣子了,這次你有帶新的衣衫回來嗎?”
“走在神女身前那是誰啊,他也配?”
不消片刻,這些人就将黎攸團團圍住,地下城是石壁開鑿的,上不可飛,下不可遁的,黎攸一時間根本無法脫身,而那黑衫青年也早趁着這一片混亂而逃之夭夭了。
而那群熱情的梧傷人則是摸摸黎攸的白裙,扯扯她雙髻上的白絨球,再捏捏她腰間的繡袋,她原本就已然被血染了新衣登時又多了數十個黑手印。
“神女這次怎麼空手而歸啊?”
“不可能的,說不定東西都在城主大人那裡呢,走走走,我們去城主大人那邊看看。”
黎攸無奈,道:“大家别急,大家别急。我此次回來是找父親談些事,大家的東西都不會少的。大家先都别圍着我了,散了吧散了吧,等我拿了東西回來不會少了大家的!”
衆人略顯失望,一哄而散,黎攸這才脫了身。
她正想着往城主殿中走,就聽得背後傳來一陣輕笑:“神女殿下,你知道我為什麼今天休沐了嗎?”
“因為我有‘黎(理)攸(由)’呀。”
黎攸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杏眼櫻唇的鵝蛋臉。
她不用猜便知說話的是誰了,這聲音,這些爛梗,她太過熟悉了。
緊接着,那個聲音又揶揄道:“我們的神女終于回來了啊。”
是的,那正是黎攸自小的摯友,鹿冥玄,此時的她一襲青黑色的薄紗裙,随着她的笑意眼下一顆醒目淚痣閃閃。
和其他梧傷人不同,鹿冥玄的衣衫和發飾總會比别人的好上一些,這不僅是因為她幫城主做事,還有黎攸的私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