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缟羽來時,黎攸正埋在一堆畫稿中間:“師父,等下。”
瑩缟羽颔首,自顧自地走到了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忽然,瑩缟羽眸中閃過了一抹銀色,狐疑間,她垂了眸,桌上的小鈴铛籠着淡淡銀光,極不老實地震顫着。
她的眸中閃過一抹異色:那雪白貓兒死後的靈魂不願離去,竟是找了這銀鈴寄身?
末了,她又搖了搖頭心道:可惜它靈力不足,許是要修上個幾十上百年才能化形。
片刻後,那銀鈴停止了震顫。
果然,瑩缟羽所料不錯,以它現在的靈力,做到顫動鈴铛這點事都是極為不易的了。
“師父,有什麼事麼?”
黎攸的聲音此時傳了出來,她正欲帶上鬥笠到這院中,就被瑩缟羽擋了回去:“你在屋中呆在罷,我去尋你。”
“好。”
瑩缟羽遙遙盯了黎攸半晌,擡腳向她走去。
這是繪鸢行屍事件後瑩缟羽第一次見黎攸,她的小徒弟變了挺多,本就像是麻杆的她現在更是瘦的不成樣子,之前穿得正好的,專為她定制的本就尺碼小的旭晟山修士服現在又大了不少。而且她好像也不似從前愛笑了,偶爾勾唇露出的也是笑意不達眼底。
多數時候,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樣子。
她們師徒倆當真是越來越像了。
瑩缟羽幾步進來,将一個小白瓷瓶放入黎攸掌心,開門見山道:“這是淺栗煉制的歸原劑,雖然不可做到起死回生之效,但肉白骨,愈重傷還是可以的,而且隻需一滴。”
“這些,足夠你用上些時日了……”
黎攸拔開蓋子,看了看瓶中,是墨綠色的藥劑。
須臾,她蓋好了蓋子,連忙又将其推回到了瑩缟羽的手中:“師父,這太珍惜了……我不能收。”
瑩缟羽卻是将要往她手心一送,頭也不回地出了門:“拿着吧,你還有你的使命沒完成,可不能先倒了。”
黎攸抿唇,看着瑩缟羽的背影,道:“多謝師父。明日,明日我便回山門。”
*
翌日
攜了一路的鳥叫蟬鳴,黎攸往旭晟山的方向行去。
“就是她,那個地下妖魔!”
忽然,自樹叢中竄出了幾個身着旭晟山修士服的男女,在為首之人的帶領下,他們目光戲谑,抱胸而立,一舉一動間滿是挑釁。
那為首之人黎攸認識,去年山門大比僅此于魁首仝淺栗的掌門落照之徒佩玖,他的能到這個位置并非靈力超群,而是靠那精妙的劍技。
由于自己身份特殊,在山門中總是受到排擠,對于此事黎攸也是見怪不怪,她裝作沒看到的樣子,繞過了佩玖一行人。
可他們依舊不依不饒,黎攸去哪,他們便去哪堵路。
黎攸被他們擾得心煩,終是半擡起眼皮,斜睨着佩玖,冷道:“有事麼?”
忽然,一陣劍光猛然向她襲來,待到黎攸反應過來,包裹着她左眼的雪白布條已然碎裂脫落,露出赤色的小鹿眼。
那瞳色血紅發亮,似一顆耀眼紅寶石。
此刻,一股森冷之意正從那眸中溢出,顯得妖冶詭谲。
滋事者們俱都驚在原地,不言。
佩玖先是一愣,而後跟他後面的那群人得意洋洋道:“我說得沒錯吧,她就是妖魔!”
黎攸無視他們的眸光,冷了一聲:“無聊。”
其餘修士立刻罵道:“你個妖魔憑什麼上旭晟山和我們一同修行!?”
黎攸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的布匹碎片,又是淡道:“不為什麼。”她說着,又擡了腳行了兩步。
一把橫握劍的臂就這麼橫在了她面前,正是佩玖:“怎麼,想走?行啊,你跟我們打一場,若你赢了,我們便放你走。”
想來這些修者并不知道“武德”二字如何書寫,他們沒等黎攸應聲,方才話落就直接出了招,而黎攸就這麼被動地卷入了這場無意義的争鬥之中。
幾個十八九的旭晟山小修就這麼圍着一個黎攸動起了手,他們都有自己的專修之項,或以笛擾亂黎攸的心神,或使跟随符一直擋在她的眼前。
黎攸一邊應對着,一邊将手伸進自己的乾坤繡袋之中。
隻聽一修士叫道:“她在摸什麼,小心有詐!”
旭晟山中,黎攸的修為并不高,同時也沒什麼實戰經驗,對上這些個無賴隻有力不從心,她本想炸個煙霧符出來然後好逃跑的,沒成想卻被這幫人看穿了。
那人吼畢,提劍直沖她的腰間而來。
黎攸一個旋身閃躲了開來,垂眸一看,那煙霧符沒抓出來,她平日所用的畫軸竟是被她帶了出來。
未等她做下一步的動作,那畫軸竟是閃着點點光芒兀自展了開來,其上正是黎攸之前畫的,旭晟山破廟的景色。
鬼使神差地,黎攸彙聚全身靈力于其上,忽然一陣赤光大作,矮塔樹林在她眼中碎裂消弭。
須臾,她身子一空,“哐啷咔啦”便砸落在了什麼地方,頭背生疼,塵土飛揚。
黎攸坐起身,摸了摸腦袋,這才發覺自己竟是直接坐在了破廟的屋頂上,而她面前擺着的,正是那閃着赤光的畫軸。
反應過來後的她興奮之情難以言表:師父,我好似也找到我的天賦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