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攸擡手又拂出了畫軸,她雖然沒了内丹,但這畫軸的能力好像還能使用。
尋出梧傷地下城的畫,黎攸閉目念訣,再睜眼,她愣住了。
這哪裡有梧傷地下城的影子?
她現在還在楓漁鎮的東方既白呢!
黎攸又嘗試了好幾次,梧傷地下城、旭晟山……都不行。
為什麼,是因為她的内丹被落黛紫取走了麼?
黎攸一個揮手,畫軸又翻了一頁,一白石砌的池塘映入眼簾。
這是最後一張了。
刺目赤光忽而大現,再啟眸時,她已經站在了白石池塘的旁邊,這回成功了!
她回到繪鸢城的绛姨染坊了!
此時的天已然蒙蒙亮,黎攸擡腳走入了屋内,她要先去取上自己的鬥笠和白布條,然後再回梧傷地下城去。
她的手剛剛放在門上,就感覺一陣不對。
她房中有人!
黎攸伸手按在了劍柄之上,而後試探地推了門。
然而,入目的卻是滿面愠色的黎火熏。
見狀,黎攸顯然一驚,道:“父親!?您怎麼來了?”
黎火熏臉色并不那麼好看,他怒視着黎攸,開門見山,道:“剩下的珠子呢?你的族人都還在等着呢。”
黎攸心中咯噔一下,道:“什麼在等着,那遷移計劃不是定在了一個月後嗎?”
黎火熏的臉色一沉,道:“誰同你說是一個月後,分明就是今日!”
黎攸登時汗毛倒豎,她啟口,嗓子都帶了七分的啞:“等……等,父親,您聽我說,這遷移計劃可不可以先行取消……”
看黎火熏鐵青的臉,黎攸硬着頭皮又道:“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
黎攸在小心翼翼尋找着措辭,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同黎火熏實話實說。
“你可知這一天,我們梧傷族人盼了足有千年,他們備材料,建屋房,甚至鹿家的女兒還為我們鑿雕了矗在石壁之上的宮殿,你知不知道他們為了遷移付出了多少,此事豈是你說不做便不做了的!?”
黎攸急了:“不是,父親,我不是……”
黎火熏憤而打斷了她的話:“黎攸!你沒煉完血陽珠就說沒完成,何須要找這些借口?”
黎火熏雙目赤紅,目光看向周圍。
繪鸢城出事後,黎攸曾在這绛姨染坊中畫了許多畫,其中一部分賣錢,另一部分沒賣出去的她便挂在了自己的屋房之中。
而黎火熏自然也是看到了這滿牆的畫,他眉頭狠狠跳了兩下,似是在強忍怒火,道:“我有沒有說過,你不要再弄這些不務正業的東西了,這些東西都有什麼用!”
他吼罷,大掌一揮,将黎攸的一張白貓圖扯了下來,狠狠剁在了地上。
黎攸呆愣地看着這一幕,心中一陣陣痛,痛罷後反而沒了感覺,她忽然輕笑了一聲:“正因為這些沒用的東西,梧傷地下城人的藥草和衣物才沒斷!”
黎火熏怒目圓睜,好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族人辛辛苦苦将所有的錢都供來給你,我呢,什麼都不舍得吃,好吃好喝全都留給了你。可你呢,卻半點不知回報!”
黎攸:“我成了神女你做了村長後,分明每日食物多得吃都吃不完,為何你還要不舍!你知不知道,我甯願和父親一起吃腐鼠小蟲都不願你将所謂那些舍不得吃的好物一股腦地塞給我!”
父親的這種“不舍得”的做法,始終是黎攸心中的一根刺,随着時間的推移,這根刺不但沒有淡去,反而越紮越深。
它就要将她的心整個捅穿,同時,那因刺造成的傷口也在日複一日中潰爛流膿。
這根刺永遠紮在她的心上,讓她始終帶着自卑和愧疚,讓她忽略自己的愛好和需求,将整個身心全部奉獻給族人,讓父親穩坐城主的位置。
平時的時候她可以将刺所帶來的疼痛忽略,當它不存在,可一但回了梧傷地下城,一旦見到這位“種刺人”,那處潰傷就又開始隐隐作痛起來。
黎火熏氣得大喘着粗氣:“你……你,我當真的白養你了!幾年不見你怎麼學成了這幅樣子,是不是這些玩物喪志的東西毒害了你!?”
說着他瘋了一般地在廂房内奔走,發洩似地“刺啦”“刺啦”地怒扯所有的畫。
黎攸想起身阻止,可無奈她的腿就是不聽使喚,黎火熏撕一張,便是在黎攸心口狠狠地捅上一刀。
黎火熏邊撕邊罵着:“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做這些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