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姨和小白死後的那段灰暗日子,黎攸開始愛上了畫畫。
手中的畫筆像是有魔力一般,給予了她平和的心緒,她徜徉在彩色的海洋之中,暫且忘記了所有的苦痛。
绛姨染坊也倒了,她不知如何去賺銀錢,那時,也是這些畫救了她,讓她賺得了給族人買東西的銀錢。
可現在呢,她熱愛的,她的希望,曾經帶她走出灰暗日子的東西就這樣被她的父親輕易撕毀。
黎攸也急了!
她癱坐在了地上,帶着哭腔嘶啞地怒吼道:“是你自己長了雙隻見黑白的眼睛,看不到它們的價值!”
黎火熏怒從中來,一掌扇打在了黎攸的臉上,被打的地方登時像是火燒一般:“你放肆!”
黎攸的右眼淌出血淚,她發瘋似的沖向屋外,指着那的小白石子砌成的池塘:“你以為地表人和梧傷人用的是一種貨币麼!?不是!為了讓族人們安心,之前他們每次給我的‘錢’,我都會收!但是呢,它們在這地表就是一堆沒用的石頭,自我離開地下城,每一年,給你們買的每一件東西都是我!賺!的!用你口中那個玩物喪志的東西,賺!的!”
“我從來都不欠你們的從來都不,從來都不!你去看看啊你去看看!那院中中的白石水潭是什麼!你去街上看看!你去看看!你們那些藥草!衣服!食物!哪一件不是我黎攸賺錢買來的!我不欠你們的!不欠你們的!”
那小白池塘在院子的一角,并不顯眼,黎火熏也剛剛看見。
黎火熏有一瞬間的怔愣,不過這種不體面、掉面子的表情,又立刻被他很好地掩飾了去。
黎火熏仍是那副威嚴的樣子,不過他的語氣倒是較方才平靜了許多,平靜之中依舊嚴肅,帶了上位者的質問:“那你對父親不孝,拖延血陽珠就是對了!?”黎攸啊黎攸,你可知你所做的一切當真攸關所有族人的性命,你就不能認真些麼!”
太陽已然升了起來,黎火熏整個人包裹在了赤金的光芒之中,他就這樣在灑滿陽光的院子中和女兒黎攸對望着。
黎攸周身一陣燥熱,烈火焚身般的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不過片刻,她的額上便疼起了一層薄汗。
被取内丹後,她的身體已然承受不住這血陽珠了。
師父瑩缟羽曾對她說過:罩在精靈村上空的遮擋陽氣的光罩需得在白天開啟和關閉,所以梧傷人的遷移必須在白天進行,這也是為什麼需要她血陽珠的原因。
若是梧傷族人的遷移當真在這一天舉行,并且要保證全部遷移完畢的話,那現在這個時辰就已經開始了。
黎攸搖了搖頭,她漆黑的右眼仍在不停地流血。
同時,這隻眼睛的視力也在逐漸模糊,她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心緒,可說出的話依舊在顫抖:“父親,先聽我說,我們的事之後再談,我先帶你回地下城,你一定要穩住族人們,讓他們莫要往地表遷移。”
黎火熏眉頭皺地成了深深的一個“川”字:“為什麼?你的族人那般敬仰你,為你雕神女像,将最好的都供給于你。可你呢,連個破珠子都為他們做不到,還要因為你的原因延遲整個族人的遷移時間!”
黎攸卻是瘋狂搖頭:“别念了别念了别念了别念了,您先别念了!!”
她撲通一下跪了下來,流着血淚捉住了黎火熏的褲腳:“父親,父親,算我求您了,這次的遷移計劃并非那麼簡單,您先讓女兒排除一下可能的風險,待到一切完備了再進行一次也不遲!”
*
畫軸帶着黎攸黎火熏二人到了梧傷地下城的入口。
洞前站滿了白衣的旭晟山修者,落照也在其中。
見到黎攸,他露出了驚訝之色:“你不是同紫兒和淺栗他們去楓漁捉妖了麼?”
方才使用畫軸之前,黎攸便用白布條裹上了自己的負傷了的右眼,露出了赤眸的左眸。
這和她平時的裝束正相反,所以除落照外的其他修士望着她均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黎攸環顧四周,隻見一群梧傷人正等在洞口中,他們的手中并沒有血陽珠。
所以,現在正有一批梧傷族人拿着她的血陽珠在往精靈村遷移。
很快,她的身體上傳來的炙烤般的劇痛驗證了這個想法。
黎攸抿了抿蒼白的唇,道:“梧傷人遷移這麼大的事情,作為神女的我怎能不來呢?”
在此黎火熏需要維護自己城主的威嚴,聞言,他隻是輕輕冷哼了一聲。
黎攸對着黎火熏道:“父親,現在族人應當才遷移了兩批,還需您去裡面組織一下。”
黎攸說得沒錯,洞口處和洞内的族人正在推搡擁擠,他們都想做最早一批的遷移者,現在正在吵打得不可開交。
見此情形,黎火熏沒再多說什麼,轉而進去管理族人去了。
梧傷族人均露出了興奮期待的表情,修士們也神色如常地守在門口,落照望向遠方的眸光也很是平靜。
見此場景,黎攸心中暗忖:難道真是她想多了,掌門落照是真心來幫助梧傷族人遷移的?
咽下了滿口腥甜,黎攸道:“辛苦掌門了,我想去精靈村看看大家的遷移狀況,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