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黎落照和黎陰有仇怨,他有充足的理由去害她的族人,可師父呢,她又是為了什麼呢?
瑩缟羽似水的話聲流入黎攸的耳朵:“阿攸,是師父對不起你。”
和縛身咒費力對抗着,黎攸艱難張合了幾下嘴,淚如泉水般湧出,洇濕了瑩缟羽的袍子。
瑩缟羽看懂了,黎攸在說“為什麼”。
瑩缟羽清瘦的下巴一揚,道:“因為,他們就不該存在在這世上。”
黎攸脖頸處,染血的銀鈴在不停地震顫,源源不斷的銀色光芒自鈴铛傳入她的身體。
是荼月白!
黎攸的指尖顫了幾顫,她的手能動了。
頓了片刻,瑩缟羽又擡頭看向遠方,眸光中染滿了恨意:“尤其是你的父親。”
瑩缟羽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沒有注意到黎攸這邊的情況。
“啊——”
随着驚天動地的一聲叫喊,白色的靈力碎裂成渣,隻一瞬,黎攸便從瑩缟羽的膝頭消失了。
刺目的紅光将天空映得發亮,立于精靈村村口的旭晟山小弟子們俱都狼狽遮目,再度睜眼時,隻見一渾身浴血的少女立在山坡上的紅玫巨石旁,飓風吹動着她的衣擺獵獵作響。
她衣衫下擺殘破,而那被扯下的部分此時正翻飛在了她的手上,那是一副紅玫巨石的畫作。
以衣當紙,以手作筆,以血為色!
黎攸很感謝曾經的自己在此處埋下了一枚血陽珠。
這紅玫巨石的山坡正處于梧傷地下城和精靈村的中間。
黎攸向另一邊望去,她發現,此時正從地下城的方向來了一隊興高采烈拿着血陽珠的梧傷青年。
黎攸飛身上前,大叫出聲:“遷移停止,遷移停止,大家快回去,快回去!”
衆人一愣,而後嗤笑道:“哪裡來的瘋子?”
是啊,現在的黎攸頭發蓬亂,衣衫髒污,皮膚潰爛,一隻眼還綁着雪白布條,任誰看了不說一句瘋子。
而且,梧傷人不辨七彩,隻見黑白,他們自然看不出這瘋子的左眼是和他們一樣赤紅的。
若是他們在仔細端詳一番,便會從這瘋子狼狽的臉上依稀看出些熟悉感。
可是他們沒有,沒有識得彩色的能力,沒有繼續看下去的耐心。
黎攸用盡所有力氣将自己甩了出去,飛撲到了一個梧傷人腳下:“别過去,别過去,他們想讓你們死,他們想消滅你們啊,别過去!”
一隊的梧傷人仍是嬉皮笑臉,被黎攸捉住腿的那個梧傷人更是直接擡腳将她踢了出去:“哈哈哈哈,哪裡來的瘋子,說的是什麼胡話?”
“走走走,不理她,咱們走。”
隻有落在最後的一個梧傷女孩為她駐足:“神女?”
女聲帶了滿滿的不可思議。
正是黎烏。
黎攸并不認識小烏,但小烏卻是和鹿冥玄相熟,她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看鹿冥玄雕刻黎攸的神女像,一來二去,自然也對黎攸的身形輪廓很是相熟。
“神女,您……這是……怎麼了……”
黎攸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緊捉住了她的腳:“不要……去……”
就在此時,絕望的嚎哭叫嚷聲響起,撕心裂肺,震徹天地。
半晌,濃重的血腥氣和煙氣飄出。
旭晟山設下的光罩隻遮視覺,不擋聲音和氣味,黎烏的面色登時變了。
*
梧傷地下城門口。
“不要!不要去!”
黎攸滿身窘迫,跌跌撞撞而來,她的身後跟着已然被吓懵了的小烏。
包括黎火熏、鹿鴉青、鹿冥玄在内的梧傷人正拿着方才傳送而來的血陽珠準備出發,見到黎攸和黎烏的樣子,俱都狠狠一驚。
而就在此時,鹿鴉青忽然指着黎攸的身後,道:“爹爹!就是那位神明!我正是救了她的兒子,不信你可以去問她!”
鹿鴉青的眸中閃着興奮的神色。
黎攸回頭望去,隻見她身後跟着的是自己的師父。
而此時的瑩缟羽則一臉擔憂地看着她,沒有言語。
鹿鴉青一直誤以為仝淺栗是瑩缟羽的兒子,瑩缟羽也從不解釋。
鹿鴉青見自己被忽略了去,立馬變了臉:“你說啊,你快說啊,是不是我用那祈天燈救了仝淺栗!”
鹿興炭一巴掌招呼在了鹿鴉青的頭上:“閉嘴!”
他和其他人一樣,滿目疑惑地轉頭看向黎火熏,似乎在等待這位梧傷地下城城主為他們發号施令。
黎攸看向一個個翹首以盼,略帶狐疑的族人,死咬了咬唇:她不能将真相告知于她的族人,若是将真相講出的話,族中勢必大亂。
況且,落照等人還在此,屆時萬一發生大戰,傷亡的可能就不是現在的數量了。
黎火熏首先埋怨出了聲:“看看你這樣,像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