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欣捂頭閉眼,不忍直聽。
就在漫長的一秒中,長笙被一個人拉住了衣角。
“抓住她!”
兩方的神子包抄那名黑袍異端,随即飛快按倒了她。
“啊——”
熟悉的溫和女聲從黑袍下傳來,在場的神子們不由得一愣。
那人拉開兜帽,露出一張氣質斐然的臉。
“歌娅?”
歌娅頓了頓,面露疑惑:
“神子閣下們,這是在做什麼?”
神子們面面相觑:“你怎麼穿着黑袍?”
歌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出門前灰袍弄髒了,加菲爾德大人便給了我這件。”
她頓了頓,又謙卑補充:
“歌娅知道自己不合禮數,之後會自請處罰。”
那名異端的黑袍早在剛剛就已被他們的藤蔓劃的破破爛爛,此刻,歌娅的黑袍卻完好無損。
再加上歌娅的為人他們再清楚不過。
為首的神子咬了咬牙,一把推開歌娅:
“繼續搜!”
當所有神子離開這個拐角的那一刻,歌娅默默走到了拐角處的裝飾雕像旁。
她看向裡面。
一個身着破破爛爛黑袍的女人将自己‘壓縮’嵌入了這個平常人無法進入的死角,而歌娅剛剛的引導則讓神子們無視了這塊視覺區域。
在大主教的宮殿内,塔塔神像在一樓中央熠熠生輝,滿牆的聖神畫正朝她們微笑。尤克教的信仰在宮殿内化成數不勝數的雕刻壁畫、穹頂樓飾。仿佛‘它’正在注視着它的信徒。
此時,歌娅站在其中,朝着姿勢别扭的長笙雙膝下跪,她近乎虔誠地握拳放至心口,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托舉起長笙那隻沾滿塵土的手。
她破碎般喃喃:
“終于……找到了您。”
“吾神。”
長笙在這一刻,被奉為真神。
啊?
長笙呆了呆。
避開了捉捕的神子,長笙有了逃脫的契機。
她抱着歌娅,從宮殿三樓的窗口跳躍,在躍過幾座宮殿後,她在歌娅的指引下來到一座廢棄的教堂。
教堂雖然偏遠,但追趕異端的神子很快就能排查到此。
但長笙卻在此停留。
歌娅崇拜又炙熱的眼神幾乎要将她淹沒。
長笙吞了吞口水,在落地的那刻放開了歌娅。
空曠的教堂内,歌娅一站穩便立刻退了一步。
她恭敬地再次朝着長笙做起那個奇怪的‘跪拜禮’。
“别别别!”
長笙壓力猛增,連忙擺手,而後她看着跪地的歌娅遲疑問:
“你為什麼救我?”
你一直念叨的……什麼神,又是什麼?
歌娅微微一笑,虔誠低頭:
“是,吾神。您的疑惑,歌娅将盡數告知。”
十年前,尤克教攻占了原本四分五裂的各國,成立了知更鳥王庭。
那時候,人們以為世界迎來了新生,卻不知道,這是更隐晦的絕望。
知識和武器被壟斷,人們隻能依靠進入教會獲得更多資源,但那些為了家人溫飽進入教會的人卻都變了個模樣。
他們忘卻了進入教會前的記憶,言行舉止都變成了一闆一眼的‘神子’,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性情。
這便是尤克教的傑作。
“不能逃嗎?”
長笙問。
歌娅搖了搖頭。
“他們打壓着教會外的人民,而教會内的神子又為他們控制,隻要神子擁有别的念頭,便會被他們改造,又或者……”
歌娅一字一句:
“回收。”
“但是,您不一樣。”
歌娅的目光如春日溫水:“您仿佛天生就是‘它’的克星,無法被控制、無法被束縛。”
長笙思及那杯自己飲入卻毫發無傷的藥劑,陷入沉默。
随即,她又問:
“你怎麼知道?”
歌娅愣了,随後更加虔誠道:
“您之前攜王妃逃離時,吾等已經見過了您的聖威。”
不,不對。
歌娅說的‘神’,不是自己。
是上一個帶那莎逃跑的人。
長笙腦海中閃過那個中年女人的臉,随後反應過來,歌娅怕不是早就誤會了自己的身份。
食堂的解圍、教會的被襲擊、生日宴的意外,如此種種,都是歌娅的協助。
雖然猜錯了‘神’的身份,但之後的每一步,僅憑片段的信息便能做出如此多的籌謀。
歌娅的見識,出色到恐怖。
長笙頓了頓,并不想騙她,于是将自己不是‘真神’的事情盡數告知。
歌娅聽完微微一笑:
“吾神不必謙虛,作為您最忠誠的信徒,我遠比您更了解您自己。”
長笙幾乎說得口幹舌燥,歌娅卻毫無動搖。
她笑道:
“吾等知道您的所求,必将傾盡全力為您實現。”
等等。
長笙遲疑:
“這個真神的信徒,不止你一個人?”
歌娅含笑:
“吾神如此聖潔,又怎會隻歌娅一人信仰?”
她定定看着長笙:
“吾神,請您知曉。您的信徒,遍布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