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上賽季的世錦賽就好了,随隊而來的每個人幾乎都有一瞬間在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
今年落選賽的名額不多,隻有四個。
而奧運前的世錦賽隻要進入自由滑就會至少有一名額,顯然比現在的難度輕松許多。
但他們不能把這個念頭說出口,因為上場比賽的運動員本人——尹宓是個非常容易緊張的選手。
他們擔不起給她火上澆油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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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貝曼取車的時候車行的工作人員好心勸她注意安全駕駛。
巴伐利亞州在德國南部,臨近阿爾卑斯山脈,除開被人工修飾的城市内,城市與城鎮之間多山路。
因為臨近阿爾卑斯山,這一片區都是冬季項目的天堂,所以對冬季運動也更熱情。
顧貝曼還沒把車開到場館,一路上就斷斷續續出現了比賽的廣告。
那些臉她認識的不多,但從充滿動感的姿态可以看出是攝影師在比賽中抓拍的照片。每一個人,無論看上去稚嫩還是成熟眼神中都充滿了一名戰士的鬥志。
這種殺氣騰騰的環境一下子激發了顧貝曼骨子中的熱血。她感覺自己耳朵後面有一根血管在嚣張地鼓動。
無論她如何擺出一副高貴冷豔的外表,在心底裡她始終對這種對抗性的事情感到興奮。能在藝體上做到頂尖的人幾乎都比常人多餘這股熱情。它促使他們興奮,使他們必須要通過大量的訓練量來釋放這種興奮。
在外界看來,何嘗不是一種瘋癫。
好在多年生活習慣的冷靜從外禁锢住了這瞬間的熱血上頭。顧貝曼意識到自己的腳還在油門片上。
她按了按自己的耳朵,警告自己不要太過于興奮。她可不能一腳踩下去搞個什麼事故出來。
理智牽引着她安穩停車,走到檢票口詢問是否可以延遲入場或二次進入。檢票處非常痛快地表示可以中途離開,如果需要進入隻要出示票面就好。
于是顧貝曼踩着點進了場,連第一組的比賽都沒看完就出來了。
一方面是她下午三點過結束會議,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到這裡來,現在的時間已經六點過,她想稍微休息一下順便補充體力。
另一方面,她既然是跑過來給尹宓一個驚喜的,勢必要維持一點體面。
尹宓和她确實很熟,熟到彼此早上起床沒洗臉沒刷牙的樣子都見過不少。但顧貝曼知道,她還是很喜歡自己打扮之後的臉。
畢竟沒有人會拒絕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美人站在馬路對面,靠着一輛車垂着頭,直到某一刻她看見你,露出一個能讓春天花開的笑容,并且熱切地向你招手。
誰能不虛榮心爆炸。
顧貝曼并不在意自己的美貌,除非在它有用的時候。
她并不着急重新進場。自由滑有二十四位女單選手,一人差不多要耗上七八分鐘,再加上那些賽前六練和清冰的時間,怎麼保守估計她都有兩到三個小時可以浪費。
不過她還是願意早點回到賽場。尹宓教練給她的位置很不錯,幾乎是最靠近場邊的前排座位了。
如果換一個冒犯的觀衆,甚至可以伸長上半身越過冰場邊的圍欄去和選手接觸。
不過,會來看花滑比賽的觀衆一般都很克制,非常講究觀賽時的禮儀。
顧貝曼随便吃了點東西(德國菜的風味真是從某種意義上讓她賓至如歸),花了更多的時間在打理自己身上。
在穿點彩色可能犯法的德國土地上,顧貝曼也不可避免地偏好了黑白灰三色。白色短袖加黑色運動長褲看上去跟外頭那些晨跑的人沒什麼區别。頂多是外頭加了一件擋風的沖鋒衣,還是黑色的。
所以她隻能給自己再倒騰的自然風一些。
要知道化濃妝并不難,那種化了好像沒化的淡妝才是最難的。
顧貝曼放棄了粉底這種厚重的東西,選擇了液體遮瑕。山脈附近的空氣不會太幹燥,遮瑕很快融進微微出油的皮膚。
陰影、高光全部用很淡的顔色,并且得是啞光。
眼影不是很必要,但可以刷一刷睫毛,謹記不要反複塗拉。
嘴唇可以上裸色的口紅,或者上點潤唇膏。
她在鏡子前面換了許多個角度,确認除非把眼睛抵在自己臉上才能看見一點化妝的痕迹之後滿意地收拾了桌子。
外頭的天色已經黑下去了。在國外一般而言這個時間點不建議女性單獨出門。
所以顧貝曼還是開了車,直接從賓館停車場到場館的停車場,左右确認沒有可疑人員後快步鑽進檢票的通道。
如當時那位檢票員所說,門口看了她的票面很爽快地放她再次入内,還送上一句祝福,“希望你有個美好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