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勤:“是啊,娘,初中學習任務重,跟小學是不一樣的。”
“小姑如果真想給二妞找個老師補課,我可以給她介紹。”林金洋說。
“那不得花錢!”覃奶奶說得理直氣壯,“你以為人人都和你一樣敗家?有那個閑錢,多吃幾口肉……我們水生至于這麼瘦嗎!”
水生摸着圓滾滾的肚子,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趙二妞見他們因自己起了争執,委屈又害怕地哭起來,覃笑笑挪到她身邊想要安慰她,她哭哭啼啼地說道:“都,都怪我,我,我想回家。”
趙二妞緩緩地站起來,被覃奶奶強硬地按着肩膀坐回去,“這是我家,我看誰敢趕你走!林金洋,你都能教洪如發,她怎麼就不能教教自己的親表姐?林金洋,你不要忘了,你姓什麼!你入贅的是我們覃家,不是洪家,你姓覃,不姓洪!”
村裡多少人眼饞他們家能和洪家交好,可到了覃奶奶的嘴中,洪家竟然比不過“窮得叮當響還不思進取”的小姑子家。
覃笑笑斷定姑奶奶肯定又和奶奶說什麼了!
林金洋忽略掉羞辱人的部分,耐着性子,就事論事地講道理:“娘,這不是一回事……如果我在家,我肯定也教二妞,但我不在家,笑笑她又不懂,教錯了怎麼辦?不就害了二妞了嗎?”
覃奶奶擺出一副“天底下我最有理”的樣子,說:“這是我們覃家的事,還輪不到你說話,我說能教就能教。”
經曆了覃笑笑差點被賣掉的事情後,覃勤膽子比以前大許多,面對老太太的胡攪蠻纏,她硬氣地反對道:“她教不了。”
覃奶奶的眼睛瞪起來,“好你個不孝女,我還好好活着呢,你就敢跟我頂嘴,我要是癱了,你是不是要故意餓死我!”
“娘,你能不能講講道理?”
“你什麼意思?要造反啊!”
覃勤放下筷子,氣悶得說不出話。
趙二妞還在哭,她根本不想來,但是奶奶說家裡已經沒有錢交學費了,小姑父有錢又心善,來了哭一哭,他一定會幫她交學費。
她是六個姊妹裡面唯一的初中生,阿媽還指着她考上中專,給家裡長臉,她不敢不來。
可是覃奶奶怎麼一直在說補課的事,她根本不需要補課,覃笑笑再聰明也比她小一屆,學的内容都不一樣啊。
她真正需要的是學費。
“小姑,你别生氣了,我,我不要笑笑教我念書。”她怕得瑟瑟發抖,但還是鼓起勇氣說了第一句。
覃奶奶沒想到會被趙二妞拆台,偷偷在她的胳膊上擰了一下。趙二妞疼得叫喚,眼淚猶如決堤的大壩,但林金洋和覃勤不知情,以為她是感到委屈才哭得這麼大聲的。
覃笑笑就坐在一邊,覃奶奶沒有避着她,她看得清清楚楚,心想這個表姐在家肯定不受待見,才會被姑奶奶随意地打發到他們家來惡心他們。
“奶奶,你别擰姐姐了!”她故意拆穿。
林金洋猛地站起來,剛好看到覃奶奶收手,“娘,你這是在幹什麼?”
覃勤也看到了,走過去把趙二妞護在身後,“娘,你太過分了!要是給小姑知道,我們怎麼見他們!”
覃笑笑把趙二妞的胳膊擡起來,一看,那上面竟然還不止一處被擰得青青紫紫,委屈巴巴地說道:“奶奶,你想欺負我就欺負我,為什麼又要欺負姐姐?”
一句話道盡了酸楚,也戳穿了老太太的真實目的——借着趙二妞來找覃笑笑的茬。
覃奶奶被他們一齊指責,尤其還被她最看不起的小雜種指責,面子上過不去,揚起手,就給了覃笑笑一個巴掌。
覃笑笑沒能躲開,直接被扇倒在地,覃勤驚呼一聲,跪在地上抱住笑笑,扭頭喊道:“娘!”語氣中裝滿了憤怒和不敢置信。
覃水生哭着跑到姐姐身邊,摸了摸她臉頰上的巴掌印,給她“呼呼”。
在那巴掌聲響起時,林金洋的心跳都快停了,此時手背上的青筋隆起,腦子裡一幕幕地閃過老太太對笑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他的忍耐已經到達了頂點。
覃奶奶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指着覃笑笑,眼睛裡似乎能噴出火,“小雜種,要不是我,能有你一口飯吃?早不知道死哪了!還敢說我!”
“請你不要這樣說我的女兒。”林金洋冷冷地看着她,
覃奶奶看過去,似乎覺得好笑,笑着說:“你女兒?你信不信我說出來?”
她還不知道覃笑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還想利用這個秘密來威脅林金洋順從自己。
林金洋突然想明白一件事,老太太一口一個的“小雜種”不僅僅是辱罵笑笑,還是在用這個方法提醒他,如果不順從她,她就會把這個秘密公之于衆。
而他也确實因為要保守這個“秘密”,而多次妥協。
“娘,最多三年,我們全家會搬到縣城,如果你再這樣不依不饒地傷害笑笑,我想你更适合一個人在這裡過日子。”
這是林金洋有生以來第一次不遵守孝道。
“就憑你?”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而是固執地認為他們是她手心裡的孫猴子,再有能耐都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林金洋凝視着她,看到她心裡發毛,心虛地撇過眼。他拿起一隻碗摔在地上,碗瞬間碎成數片,老太太害怕地一怔,仿佛感受到尖銳的棱角插入心髒。
“就憑我。”他斬釘截鐵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