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你想在這裡學武術嗎?”覃勤問道。
她當然不想,可是阿爸阿媽想要聽到什麼答案呢?
她低着頭,喃喃地說:“阿媽,我不知道……如果你們認為學武術好,我就學。”
覃勤心裡頓時波浪洶湧,眼睛一陣酸澀,卻還是忍住,說:“阿媽覺得……”
“覃勤!”林金陽向來斯文,叫妻兒名字時更是溫溫柔柔,但這次,這兩個字,他說得很重。
覃笑笑不由地看向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到答案。
林金洋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忙解釋說:“笑笑,你阿媽是怕你受傷,不願意你去學,但不吃苦,怎麼能收獲成功呢,你說是不是?”
“林金洋。”覃勤賭氣地故意叫他的名字,可是過了好一會兒,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心裡感到疲累,輕輕地歎了口氣。
覃笑笑在不知不覺中握緊了雙手,因為她知道答案了。
“我聽阿爸的。”她淡淡地說道。
“阿爸,我也要學!”洪如發說道。
“你湊什麼……”洪富眉頭緊皺,正看着那一家人,猛一聽到洪如發的話,就下意識地拒絕,等反應過來,立馬又改口,道,“這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問你譚叔叔願不願意教。”
洪如發聽懂了洪富話裡的意思,第一次用真誠的目光看向譚清武,說:“叔叔,我能跟你學武術嗎?”
譚言高興壞了,買一送一啊這是,太劃算了,他趕緊發揮自己的作用,眼神熱切地看着譚清武,乞求地喊道:“爸!”
對譚清武而言,最關鍵的是笑笑能時常出現在他眼皮子下,至于其他,不過是順帶,都好商量。他甚至沒有多加思考,便在笑笑願意跟他學武術的狂喜中欣然同意了。
至此,這件事已成定局,但除了譚清武和譚言,沒有人的臉上有一絲的喜悅,那晚覃勤甚至躲在被子裡偷偷抹眼淚。
“唉。”
“你唉什麼唉,有什麼好歎氣的,這事還不是你一手促成的!”
“是,但這……”
“笑笑長大了一定會怨你的!不對,是怨我們!”
“……”林金洋又一次歎氣,這口氣歎得十分沉重,飽含了許多無奈,“不用等到長大了,她已經怨我們了。”
覃勤一骨碌坐起來,面對着他,指責道:“你不要搞得好像有多委屈一樣,林金洋,你真的變得不是一星半點,如果你還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鄉村教師,你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林金洋看向覃勤,眼神裡透露着一股古怪,這讓她感到十分陌生,那個單純的林老師真的不複存在了嗎?又或者根本沒有存在過,那一切不過是當初那個心思單純的自己看到的假象。
“林金洋,你說話啊!”
“我……媳婦……”
“好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了,不用再說了。”她盯着林金洋,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現在有點後悔嫁給你。”
林金洋驚吓地睜大眼睛,握住覃勤有些冰涼的手,解釋道:“你應該知道的,笑笑離開我們,和他們相認,不是什麼壞事,你也見到過洛姜……”
“那又怎麼樣,你是不相信你自己,還是不相信我,難道我們就不能給笑笑創造出好的生活嗎?”
覃勤滿眼失望,她已經很滿足現在的生活了,她無法理解林金洋,他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就一定要掙到一輩子花不完的錢,才算是過上好日子嗎?
“覃勤,”他溫柔又堅定地說道,“這個世界并不是隻有田崗鎮,笑笑也不會永遠待在這個小地方,她屬于更廣闊的天地,我們不是不可以為她創造出好環境,但是我們起步太晚,是怎麼也不可能追上她親生父母家的,他們可以為她提供的環境是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達不到的水平。”
他緩了緩,恢複了往日的溫柔,“媳婦,為了笑笑的未來,我們不能感情用事。”
覃勤的心突然有了一絲動搖,“可是,你也要考慮笑笑呀,她難道會願意離開我們嗎?那她,将來,一個人在那個家……”
說着說着,她又掉下了眼淚,“笑笑是我們帶大的,隻有我們最了解她了,他們能照顧好她嗎,她會不會被欺負?那個譚家不是有個女兒嗎,她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嗎,會不會欺負笑笑,畢竟那才是他們養大的孩子,到時候他們又會站在哪邊,更相信誰?笑笑還那麼小,我一想到她要獨自面對這些,我就……”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林金洋不是沒想過這些,但在他看來,相較于相認後,笑笑能夠得到的好處,這些細枝末節都不算什麼,就算笑笑真的在那個家過不下去了,還有他們兜着呢,他們就是她最堅強的後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