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洋敲了敲車窗,好似是把選擇權交給了覃笑笑。她看着車窗外的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最後看到人群後頭的一位老人,她驚奇地發現自己還記得他,他是譚語叫過爺爺的人。
老人是人群中最為冷靜的一個,但他的眼神出賣了他,犀利中透着濃濃的慈愛。
覃笑笑打開了車門,先下了車,又将水生從車内牽出來,周遭的熱鬧仿佛與她無關,她如同提線木偶一般在人群的簇擁中走向那位老人。
她始終微微低着頭,眼睛不肯朝正前方看,也正是她的抗拒讓她看到那個老人拿着拐杖的手,那是一雙被過往經曆雕琢過的手,能看得出它負有力量,此時卻控制不住地微顫着。
“爸。”那個叫做譚清朗的男人喊道。
周遭依舊亂哄哄的,老人看着眼前的小人,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好,好,好,回來就好,就好。你叫,笑笑,是吧。”
林金洋悄悄推了推覃笑笑,似乎示意她往前站站。
覃笑笑握着水生的手,不動,也不說話。
大家都沉浸在找回家人的喜悅裡,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但這一幕又怎麼會被老人錯過,他主動向前走了一步,彎着腰,對覃笑笑說:“慢慢來。”
覃笑笑盯着眼前一雙雙的小皮鞋,跟着那些鞋,穿過一片片的綠蔭,在那片綠蔭裡,她又聽到寬闊道路兩旁的“鄰居”對他們發出的恭喜聲,還有一些樂器彈奏的聲音。
她聽出了鋼琴、小提琴,至于其他的,她聞所未聞,那一刻,她突然沒來由地感到恐慌。
她正走向一個陌生的世界。
随着人群,她終于走進了一幢小樓裡,房内的陳設平平無奇,家居的款式、顔色和她家裡的都差不多,但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覃笑笑總覺得它們不同。
直到多年以後,她才從覃勤那裡得知,原先家中的家居都是依照城裡最時興的樣式找人做的,才知道除了書籍,家居也有正版和盜版之分。
當天,譚家為覃笑笑舉辦了認親宴,譚清朗在宴席上帶着林金洋一杯杯地喝着,覃勤有時也會站出來,和那些“親戚”喝兩杯。
覃笑笑和血緣關系最親的人坐一桌,或許是怕她不自在,水生也被安排坐在她旁邊。
譚言本想坐在她的另一邊,但在譚航的眼神恐吓下,退而求其次地坐在了水生身邊,他還拉着水生玩猜拳遊戲,轉移水生對笑笑的關注力。
“笑笑,你喜歡吃什麼?”譚航小心翼翼地問道。
“随便。”她說。
“哦,好。”
譚航看着桌子上的菜以及另一邊爺爺殷切的眼神,心想:“糖醋裡脊好吃,以前在市裡讀書的時候,不少同學說喜歡吃這道菜。”他看了眼覃笑笑,又想:“她是我妹妹,應該也會喜歡的吧。”
于是,他給覃笑笑夾了一筷子糖醋裡脊,“這個好吃,你嘗嘗看。”
覃笑笑吃了一口,點點頭,小聲說道:“嗯。”
“好吃就多吃點。”爺爺順勢說道。
覃笑笑點點頭,又嘗了點别的菜,心裡的不自在更甚,她不自覺地在飯桌上尋找熟悉的身影,譚清武不在,譚語不在,洛姜也不在。
她好奇地看向其他桌,譚航看着她探究的神色,說道:“你剛剛是不是沒有聽到我爸說的話。”
“啊?”覃笑笑說。
譚清朗什麼時候和我說過話了,他不是一直在和阿爸說話嗎?覃笑笑心想。
“看樣子,你确實沒聽。”譚航說,“媽她臨時有任務,實在沒辦法請假,所以得過幾天,你才能看到她。二叔和譚語也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