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謝非虞幹脆地答,但說話時聲音都有些打顫。
疼成這樣了,還裝呢?連翹無語又困惑,按說這兩天她監督謝非虞喝藥可謂是盡職盡責,有她一碗湯就有他一壺藥,不看着少年把藥喝得一滴不剩她是不會離開的。
在這種照料下,以修士這個群體異于常人的恢複速度,之前的傷應該早好了才對。
畢竟就連她自己背上的傷都好了七七八八。
她不動聲色和站在謝非虞旁邊的人換了個位置,低頭從香囊裡熟練地翻出回春丹,擡頭要遞給他的時候,突然覺得不對。
謝非虞垂着眼睛看她,熹微晨光中這張在她面前總是陰沉着的少年面龐都柔和了不少,眼中的笑意宛如一池蕩漾的秋水。
他薄唇微挑,是個戲谑的弧度。
連翹驟然明白過來,她被耍了。
也怪她睡眠不足大腦宕機,連這麼明顯的破綻都沒有看出來:她和謝非虞共生蠱相連,若是他痛的話,她也應該有感應才對。
“……無聊。”
實在困得厲害,連翹連跟他鬥智鬥勇的力氣都沒有,拉着人的胳膊就一頭栽倒閉上眼睛,察覺到懷中的手臂不安分地動了動,她二話沒說擰了他一把。
手背上薄薄的一層皮肉被揪起來轉了一圈,刺痛的感覺很鮮明。
連翹也痛,但很滿意,拍拍他的手背,道:“安分點,本小姐真的很困。”
然後這一覺就睡到了迎神儀式結束,所有人移步到村口廣場上看慶典表演。
這個世界上像男女主這樣盡職盡責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在發覺噬淵谷的委托名不副實後那些蜂擁而來的修士都隻當自己白跑了一趟,從百裡珏那裡拿了些補償的靈石就走了。
所以來看慶典的人算不得多,每個人都可以坐下。繞着廣場擺了一圈的長闆凳,最靠近内圍甚至是圈椅,旁邊安置着擺了糕點茶水的小桌子,待遇不可謂不好。
等到五谷神和山鬼跳了一會兒,鼓聲漸急,火盆裡的炭火噼啪作響,火星飛濺如同星子墜落。十數個頭戴谷穗花冠的村民踏着整齊的步子入場,表演看起來越來越熱鬧。
他們的動作沉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在鼓點上,雙臂舞動整齊又富有節奏感,像是按着“一二一”的口令在進行。
連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歪頭看向身旁的二白,耐不住好奇,小聲問道:
“二白哥,他們這是在演什麼呢?”
二白懷裡揣着用油紙包好的金粟糕,聞言擡頭望了一眼,了然道:“這是挖井和建糧倉。”
見連翹的眼神有些困惑,他攏了攏袖子,低聲解釋:
“别看落神村如今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村民安居樂業,一派祥和,早年可不是這樣。那時候我還住在無渡澤對面的漁村,就曾聽聞此地鬧過饑荒,連着幾年天災不斷,莊稼幾乎絕收。我們漁村靠着打魚換糧,尚且能勉強糊口,可落神村地勢偏僻,後山的路又被泥石堵死,村民的存糧耗盡後,餓殍遍野,幾乎十室九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場中舞動的村民,又落在遠處新建的屋舍上,歎道:“如今這些房舍,都是後來村長帶着人一磚一瓦重新建起來的。他收留了許多無處可去之人,又怕再遇災年,便出錢挖了深井,建了糧倉,這才有了今日的安穩。”
說罷,他又把信服的目光投向謝非虞:“這位小仙長說得不錯,村長如此深明大義、目光長遠,果然是我的貴人。”
“二白哥過譽了,”少年聞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他抿了一口茶水,狀若無意問,“這麼說來,村裡的那口井,是村長帶人挖的?”
“是呀。”二百點頭,“位置是展村長親自挑的,說是西邊低窪處水脈更活。”
連翹與謝非虞對視一眼,若有所思地望向主座。落神村的村長名喚展南浔,是個舉手投足溫文爾雅的文弱青年,他穿着一襲素青長衫,發間已見銀絲,面容卻清俊溫雅,正與旁邊的百裡湘低聲交談。
他身邊的小丫鬟不停地給二人添茶,百裡湘話多,展南浔卻隻偶爾颔首,唇邊噙着淺淺的笑。
同樣是一身青色,穿在他身上就和穿在謝非虞身上截然不同。展南浔身上的青色像是被雨水浸透的遠山,發間銀絲非但不顯老态,反似這山水畫上暈開的水痕,平添幾分清冷書卷氣。
可謝非虞不同,他坐在那裡,從不端正也從不注重什麼儀态禮數,像是剛破土歪七扭八的春筍尖兒,少年人特有的生機從每道衣褶裡透出來。
他敏銳察覺到連翹的眼神,黑亮的眼珠子瞥過來。
“怎麼了?”
連翹還未回答,耳畔響起系統的播報聲:
【新人物觸發,落神村村長展南浔。】
【提示:宿主的48h愛慕任務目标更換為展南浔】
【初始愛慕任務已發布:給村長敬茶并假裝崴腳倒在他身上,請宿主在20分鐘内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