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團不好意思在二白家白吃白住，連翹也不好意思再自告奮勇地做一些名為洗碗實為砸碗的事情，于是拉着謝非虞包攬了打水的活計。

與此同時，她的柿餅大業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大大小小的柿子被棉線綁住柿蒂，串成一串，懸挂在後院的屋檐下。這幾日天氣晴朗，溫暖的日光慷慨地落下來，柿子被曬了兩三日，表面起了褶皺，已經有了變軟的迹象。

謝非虞提着滿桶湖水回來時，連翹正踮着腳尖試探着捏了捏挂着的柿子，查看其晾曬的程度。

“你這桶水來得正好！”她拍拍石桌，“幫我倒一些在這個盆裡。”

少年冷着臉将木桶傾斜，連翹的手搭在木桶的邊緣有節奏地敲擊着。清水在即将漫過盆沿時精準停住，她正想誇他手法不錯，卻見謝非虞故意晃了下手腕，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袖口。

“謝、非、虞！”連翹甩着濕漉漉的袖子瞪他，對方卻歪頭露出虎牙：“手滑。”

連翹氣鼓鼓地盯了他一會兒，今日已經是三日醉效力的最後一天，她沒有道理不濫用這種報複謝非虞的機會。

少女的目光掃過牆根筐子中十餘個上次沒來得及處理的柿子，搬過竹筐哐當放在石桌上。

“今日不削完這些不許走！”說着，她将小刀塞進他掌心，自己從一邊湊過來握住他的手示範：“要這樣轉着削皮，盡量不要斷……”

少年呼吸突然滞澀，她烏黑纖細的發絲毛茸茸地蹭在他的耳側，發間殘留的茉莉香氣混着體溫傳來，指尖觸碰的皮膚像被烙鐵燙到。

連翹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她手上的刀刃就不受控制地一轉，多虧謝非虞及時使力，才堪堪把尖利的刃鋒懸停在距離手指不足一寸的地方。

方削了兩個指節長的柿子皮落到地上。

“盡量不要斷？”

謝非虞拖長嗓音似笑非笑地重複，将那斷掉的果皮撿起來舉到她眼前。

“哎呀，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

謝非虞沒吭聲，從她手裡奪過小刀，唰唰幾下就削好一個，果皮的薄厚适中，寬窄合宜，是再完美不過的螺旋果皮。

“哇！”連翹眼睛發亮，“葉姐姐之前說你很會剝柿子，原來竟然不是诓我呀，欸，你以前是不是——”

“不是。”

謝非虞打斷得又快又急，刀尖在柿蒂上戳出一個小坑。

他盯着那個凹陷，聲音突然陰沉下來，“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什麼都做不好。”

“是是是，您是天才，是神仙，什麼都學得很快，什麼都做得又快又好。”

連翹哼着歌，把削好的柿子系上棉線，串起來挂到廊下。她回頭，将拇指食指并攏，伸到少年面前。

“隻可惜啊，跟你師兄比起來還差上那麼一點。”

謝非虞這輩子最不喜歡聽到的話，大概就是說他不如謝凜。

少年的面色陡然一沉。

戴了十餘年的漫不經心假面似乎并不牢靠，總是如此輕易地就因為眼前少女的三言兩語而瞬間破碎。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己惱恨的到底是這一點還是少女的言語本身。

那眸子黑着，藏匿在纖長睫毛投落的陰影中，像兩叢陰魂不散的鬼火。

精準地戳到他的痛處，看到少年露出陰森森的神情，連翹心裡并沒有像想象中那麼暢快。她放棄了繼續補刀，淨了手，取下已經晾曬了兩三天的柿子，輕輕捏扁，讓果肉的糖分能夠更好的析出，滿懷期待地許願：

“希望在我們離開落神村前，能夠吃上這一批柿餅。”

秋風穿過回廊，那些金紅的果實輕輕碰撞，像是一串不會響的風鈴。

*

時間在悠閑的時候總是走得飛快，轉眼就到了秋醺宴當日。

日頭正高，廣場上篝火熊熊，戴彩繪面具的村名們載歌載舞，五谷神的面具以桐木雕成，金漆勾勒須發，兩頰各垂一串幹辣椒，象征五谷豐登；山鬼則披着紮成的蓑衣，隻露出一雙黢黑的眼，腰間的墜子随着舞步動作輕響。

連翹強撐着精神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秋醺宴開始得太早，天光初破，山霧未散時她就被喊起來，拖着沉重的步子随主角團走到村口看迎神儀式的時候眼睛都快要睜不開。

她垂頭就往站在前面的謝非虞身上倒，被這人“嘶”的一聲誇張的倒抽冷氣的響動驚了一跳。

“很痛？”連翹忙直起身子，好奇探頭，若不是周圍人多，她能直接把少年的衣服下擺拉起來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