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裡,多數都是被村長收留的苦命人。”
葉望舒說得口幹舌燥,接過連翹遞過來的茶,沖她笑了一下。
“那名冊我們也見到了,上面确實有百裡湘的名字。”
已經是太陽快要落山的時辰,天邊的晚霞就好像是打翻了染缸,輕紅霞粉漫漫鋪灑開,沉沉墜在高聳的山頭,美麗非常。
連翹殷切地端了茶壺過來,給圍坐在桌邊議事的主角團一一添了茶,然後拿了個小闆凳坐在謝非虞旁邊偷聽。
“不過,”謝凜輕啜一口清茶,眉梢微蹙,“噬淵谷廣發告示的時候,說百裡湘是無故失蹤了。村長卻道是她主動來投,其中蹊跷,不得不查。”
葉望舒若有所思地用指節輕叩桌面,沉吟道:“我看那村長行事大方,言談磊落,倒不似心懷叵測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謝凜搖頭,“他若真是個俠義之事,明知滄溟為禍,為何袖手旁觀?”
謝凜和葉望舒就着從村長家得到的信息讨論起來。
連翹悄悄瞥向身側的少年,謝非虞一向喜歡在讨論正事的時候岔開話題,說些活躍氣氛的俏皮話,今日倒是罕見的沉默。
渴了?累了?不想說話了?怎麼不把今日他們在二白家後院的見聞說出來呢?
若是他說了,她便不用絞盡腦汁組織語言,樂得清閑。
連翹拿起桌上屬于謝非虞的那杯茶,不由分說塞到他手裡,低聲問:“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想讓我說什麼?”少年挑眉,黑亮的眸子裡映着晚霞流光,臉上寫滿了莫名其妙。
連翹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之前在滄溟宮殿的時候,這家夥明明敏銳得很,憑着繩結和陶瓷碎片就能飛快地聯想到船夫身上,現在倒裝起傻來了。
該不會和她一樣,也想在小組讨論的時候偷偷劃水吧?
連翹等了一會兒,見謝非虞實在沒有開口的意思,幹脆清清嗓子,等葉望舒和謝凜的目光轉過來,她開口道:
“其實,我今天見到百裡湘了。”
她将白天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了,然後又左右打量一下,确認這院子裡除了主角團沒有其他人,特意壓低聲音。
“我有兩個發現。”
葉望舒笑吟吟地望着她,示意她繼續。
“第一,”連翹豎起一根手指,“百裡湘和家裡的關系絕對有問題,村長口中的自願離谷主動投奔之說未必是假;第二……”
她頓了頓,眉間掠過一絲猶疑,又很快堅定。
“百裡湘是不是……感應不到曈昽?”
百裡珏當時說的話裡面,有一句讓她非常在意,他說百裡湘一個人離家,“沒有曈昽傍身”,家裡人都很擔心。
謝凜訝異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噬淵谷的大小姐不通修行,這在仙門中算不上什麼秘辛。”
連翹暗自琢磨起來。
這方世界的修士血脈傳承,兩個修士結合,後代自然承襲靈根,就跟她在穿書局培訓的時候學過的基因遺傳類似。
而百裡湘的情況,大概就像是一對雙眼皮父母生了個單眼皮孩子,雖然少見但也不無可能。
雖然如今仙門落魄,但畢竟百裡湘出生在噬淵谷這樣一個世代相傳的龐大宗派中,以修為論尊卑的事情屢見不鮮。
也就是說,這樣的“基因突變”對百裡湘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她的處境,恐怕比想象的還要艱難。
“所以……百裡湘并不是被威脅了所以失蹤,也許真的是離家出走的也說不定,因為她在家裡感到格格不入。”
葉望舒猜測。
桌子上的氛圍一時間有些沉悶,畢竟若真是如此,這便是噬淵谷的家事,他們這些外人不便插手。
更何況百裡珏一行人已經來到了落神村,按照連翹今天白天看到的情形,若是百裡湘真的放下了心結,百裡珏身為她的家人應該能更名正言順地将她帶回去。
半晌,謝凜開口:“方才在村長家中的時候,他說過幾日村中會舉辦秋醺宴?”
“是有這麼一回事兒,”葉望舒和他對視一眼,很快領會了他的意思,“那我們就等到秋醺宴結束,也在村中再停留幾天,等确認無事了再離開。”
她轉頭,沖連翹抱歉道:“隻可惜我們應當是拿不到噬淵谷的報酬了。”
“沒事沒事,”連翹連連擺手,“隻是……葉姐姐,什麼是秋醺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