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瞬間疼嗎？”艾斯梅突然發問。她注視着弗雷德挺拔的背影，眼看他怔怔地頓在原地。“我隻是想多了解你一點。如果你覺得被冒犯了，我向你道歉。”她誠懇地說。

“其實一點都不疼，”弗雷德抿起一個極其溫柔的笑臉，重新邁開步子繼續向前走，但速度卻放慢了許多，“老實說，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風吹樹葉發出一陣窸窣，剛好完美地掩蓋了艾斯梅心碎的聲音。她跟上弗雷德，就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死亡其實并不可怕，艾斯梅。它更像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無憂無慮，當然也沒有快樂和悲傷。”弗雷德在木橋正中間停下，擡起手假裝自己正托舉着月亮。“我好像并沒有在那裡飄蕩很久，七年時間對于死亡來說簡直隻算一瞬間，然後我就遇見了你。”他轉頭看向艾斯梅，看見月亮在她眼睛裡留下的倒影，也在那裡看見了自己。

“所以你也是不久前才剛剛變成幽靈的？”艾斯梅疑惑地追問道，又走近了些，和他并排站在木橋的護欄邊。

弗雷德歪着腦袋朝她眨了眨眼，“是啊，第一天就那麼幸運地遇上了一位夜遊的斯萊特林小姐。”

“上帝！你可别怪我神神叨叨！我是說，”她驚訝得睜大了眼睛，像是正親眼見證着什麼不可能的事，“一切偶然——”

“——實際上都是必然。”弗雷德立刻接着繼續說下去，“墨菲定律，對吧？”

“對！沒錯！你記住它了！”艾斯梅看起來興奮極了，“我偷偷溜出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時候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預感會撞見鬼？”

“當然不是！”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又不受控制了，勾起嘴角，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是預感我會在那天晚上收獲真愛。”

“可你是奔着沃克去的！”弗雷德嫌棄地拱起鼻子，從表情看不出任何歉意，嘴上卻裝得十分慷慨，“真不好意思啊，我搞砸了你們的約會。”

“我可以把這句話理解為吃醋嗎？”艾斯梅真想立刻用相機把弗雷德這副酸溜溜的樣子拍下來，印成照片挂在家裡永久珍藏，但很快又意識到相機可能拍不到弗雷德虛影般的身體。

于是她隻能選擇把遺憾的苦水咽進肚子裡，再掏出真心，“關于你剛剛在密道裡說的話，咳咳——”她假模假樣地清了清嗓子，決定鄭重回應他的表白，“我也喜歡你，弗雷德·韋斯萊。”

“真可惜，”弗雷德不敢直視她火熱的眼睛，轉頭望向遠處，“如果沒有那場爆炸就好了……”

似乎總有那麼一瞬間壓抑不住自己狂躁的内心，因為弗雷德·韋斯萊生來就不是個擅長冷靜思考的人。以前他随心所欲慣了，做任何事都不考慮後果。可現在到底是怎麼了？面對艾斯梅一次又一次直白而熱烈的表白，他卻像隻膽怯的大老鼠，畏首畏尾。

“我們沒辦法改變過去，所以更應該珍惜當下，不是嗎？”艾斯梅扶住護欄，踮起腳尖，歪着腦袋努力讓他們的視線交彙，“我們在一起吧，弗雷德！我不介意現在這種相處方式，也不介意你是亡靈！”

意料之内的沉默，但艾斯梅沒有移開目光，就那麼堅定地注視着他的眼睛。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艾斯梅。”他決定無視艾斯梅的示愛，不管她臉上的表情有多麼急切，“我查出維斯坦·科爾已經被克拉布兄弟挾持了好幾年。1997年的時候，他因為麻種血統被關進了阿茲卡班，他的麻瓜父母則慘遭伏地魔殺害。在伏地魔被消滅後，已經變成孤兒的科爾幾乎成了克拉布家的奴隸，比家養小精靈還卑微……”

弗雷德在逃避！明知道她有多麼重視這些信息，卻偏偏在這時候把它們拿出來當擋箭牌。“别轉移話題！除非你根本不忍心拒絕我！”艾斯梅提高了音量，想蓋過他的聲音。

可弗雷德絲毫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他們命令科爾去取獨角獸的血，如果取不到就會要了他的命！我想這和霍格沃茨外面那些蠢蠢欲動的食死徒有關，他們說不定又找到了什麼可以複活伏地魔的方法，所以……”

“你說過這件事就交給麥格校長去解決！”她皺起眉頭，氣鼓鼓地反駁道。

“是這樣沒錯！但我還想告訴你：霍格沃茨或許并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安全，而我沒辦法保護你！”就像弗雷德明明用力攥緊雙拳，到最後卻隻抓住了一團空氣，“我不想眼睜睜看着你被傷害卻束手無策。”

“不需要你保護我，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艾斯梅信誓旦旦地說，眼神已經從期待轉變成無奈，“到5月2日隻有4天了……我們不太可能在這4天的時間裡恰好遇上世界末日的，對吧？就算真的這麼巧，世界末日也不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戀愛才特意提前……”

好像有點道理？弗雷德皺着眉頭摩挲起下巴，不确定自己的思維是不是已經被她帶偏。所以他們在不在一起和那些遠在天邊的危險到底有什麼關聯？為什麼他的心始終為此隐隐感到不安？

“時間寶貴到禁不起猶豫啊，韋斯萊先生。”艾斯梅朝他伸出右手，再一次發出邀請，“我可以和你一樣是個不計後果的人。所以把你的責任感抛到一邊去吧，我們能愛一天是一天，好嗎？”

弗雷德怔了怔，目光不自覺跟随着她明亮的眼睛移動。如果是喬治，他會怎麼選擇呢？耳邊仿佛響起若幹年前一個百無聊賴的夜裡喬治曾經問過他的問題：

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會後悔沒向心儀的女孩表白，還是遺憾和她相愛的時間竟如此短暫？

至少他們相愛過——那時候他選擇了後者，今天也是一樣。“好吧，就隻是4天限定戀人，”弗雷德握住她的手，上下搖了搖，“請多指教，古德溫小姐。”

“你也是，弗雷德先生。”艾斯梅終于咧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