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明黃色的太陽升到了半邊天,細細的彤雲圍繞着太陽。水光接天,幾隻鴻雁掠過橙黃的天空。
奚府内,宋雪依越過一座房頂,白衣似雪,栗色頭發輕飄,素裙蕩漾。接着輕盈地落向奚府荷花池的水面,裙擺似花般綻開。
“他的庭院,在哪來着?嗯,應該是這邊吧。”
在即将觸水時,宋雪依點水躍起,向另一座房子飛去,又穩穩落下,站在房頂。似是蝶落,輕盈無聲。
宋雪依有些犯困,起太早了還不清醒。她緩緩坐下,那雙皓膚如玉的手托着臉,又仰頭望天。
流蘇耳環擦着微風輕輕蕩起,袖邊素色錦帶輕飄。簡約的白色面紗卻顯得她頗具仙氣,隐約朦胧,光是一雙眼睛,便萬分迷人了。
“這般等,等到奚行疆出門我怕是都要被曬化了,”宋雪依起身,象征性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灰。環顧了一圈後,背着手走了兩步。
奚府守衛森嚴,雖說對宋雪依來說不算什麼,但也不能如此招搖。如若再在這房頂坐個一時半刻的,守衛就該發現了。
那麼她為何在此處就很難解釋了,打趴幾個守衛也不是問題,隻是需得低調行事,不然她可算白起這麼早了。可不就是為不引人注意,不叫人懷疑,不暴露麼。
宋雪依又快速向周圍瞟了兩眼,眼前一亮,十分欣喜地向一棵流蘇花樹飛去。這是一棵百年流蘇花樹,枝繁葉茂,白色流蘇花滿樹。
正值清晨,白霧彌漫,露水浸濕了些許花瓣。宋雪依尋了一支看着比較牢固的高枝,躺了上去,衣裙邊角微微沾濕。
這棵樹自她小時候便在奚行疆院子前了,九歲時奚行疆曾救她一回,當時登門道謝,和哥哥一同前來送傷藥,故而有些印象。
那次她來,頻頻看向這流蘇花樹,頗有興趣的樣子。府裡的下人見她懂事乖巧,便跟她多說了幾句,例如這花的習性和故事。
還告訴她世子殿下也很喜歡這流蘇花樹,每日清晨都會在這處庭院練武。宋雪依心裡好笑,奚行疆那般直性子的人,竟然也會喜歡花。
宋雪依覺得等人怪無聊的,便用手撥弄着流蘇花瓣,露水沾着花香,着實酣甜。醉于花香中,宋雪依便入了花夢,淺淺睡去。
朦胧中,宋雪依耳邊傳來了舞劍聲,劍鋒淩厲,招招精湛,是大林朝少有的能者。宋雪依心中默默贊賞。
漸漸地,清脆的鳥鳴聲響起。不久,陽光照到了宋雪依臉上,甚是刺眼,她哼哼了一聲便要翻身。
“誰?”奚行疆聽見了聲音,并未多想,便仰頭将劍向聲源處甩去,以為是來探消息的人。
“啧,真是锲而不舍。”
這些日子,抓了幾個想進奚府的探子,都被奚行疆的暗衛帶下去審問了。
如今卻有一個,竟然能跑到他庭院裡卻沒被發現。聽這聲音,還是個女子,稀奇。隻是,這聲音怎麼有些耳熟?
奚行疆擡眼,看着劍飛進流蘇花樹枝條深處,幾枝花枝應聲落下。
劍便往樹枝上撞去。
宋雪依忽地睜開眼睛,往邊上一閃。
手未攀穩,便向地面落去。奚行疆心中暗歎不好,立刻向流蘇花樹宋雪依落下的地方飛去。
宋雪依不知撞進何處,一股暖意襲來,驚慌之時卻發現被人攔腰抱着,在空中轉了兩圈然後落地。
出現在她視線中的,隻有一身黑衣。她擡頭,望見一雙淩厲又帶着狡黠的眼睛,四目相對。是奚行疆,她在奚行疆懷中。
“宋雪依?你來偷看我練劍啊?”面紗被奚行疆一把揭去,宋雪依想上手阻止卻被他搶先一步,氣得直瞪他。
奚行疆嘴角輕挑,想着,這小姑娘許久未見,脾氣倒是大了不少。又覺得這未經允許,随意揭去女子面紗确實有些無禮,便向她解釋。
“那個,對不起啊,我以為是探子。”
宋雪依望着他,輕輕搖了搖頭,對他道:“無事。”
宋雪依是被劍吓醒的,意識還有些模糊,再加上這一系列事情發生太快,來不及反應。剛剛竟然,對奚行疆發脾氣了麼?
突然又想起來今天來是辦正事的,便對奚行疆說 :“我是來替哥哥送情報。”說着便要拿信封。
“不急,先看看你的傷。”奚行疆抱着她往前走。
宋雪依隐隐清醒過來,發覺剛剛落下來手被樹枝劃傷了一道口子,傷口随不大卻一直在流血。宋雪依連忙用另一隻手捂住。
奚行疆雙眉微蹙,放下宋雪依道:“先别亂動,帶你去包紮一下。”
宋雪依點點頭,跟着奚行疆走到石桌邊。心中又小聲嘀咕着,暗歎自己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嘴巴不自覺地嘟了起來。
“生我氣啊?”奚行疆撣了撣石凳上不存在的灰,讓宋雪依坐下。搖了搖頭,又點點頭,然後乖乖坐下。
“你可有帶傷藥?”奚行疆從衣角撕下一長條布料問她。
宋雪依點頭,往向腰間做成玉墜瓶挂着的傷藥,卻發現不在。“那個,奚行疆,傷藥好像丢了。”
“沒事兒,我先給你止血。”奚行疆便拎起宋雪依的胳膊,将布條往上纏系好結問宋雪依道:“現在走還是休息會兒?”
“多謝,現在走,不好再多叨擾了。’”宋雪依看向她,一雙圓圓的杏眼眼角微挑,長長的黑睫微彎,伸手将情報遞給了奚行疆。待他接過後,又道,“還請奚殿下将面紗還我。”
“呃,面紗啊,方才摘的時候扔地上了,估計髒了,我還你一條便是。”
“不必了,多謝。”宋雪依行了禮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便躍向空中。
紗裙飄飄然,在空中翻出優美的弧度。刹那間便不見宋雪依的身影了。
“啧,這小姑娘,我說的是去上藥,沒說送客啊。”
“剛剛還一口一個奚行疆,現在又是奚殿下又是世子殿下的。”奚行疆說着,拿着情報回了屋。
晉淩閣,房間内,奚行疆手握玉佩聽着秦鴻彙報。
“殿下,前幾天來的幾個探子,有三個自盡了,還有兩個……”
“殿下?”秦鴻彙低着頭報完,未聽見回答,便擡頭。看見奚行疆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顯然是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