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魚瞳孔驟縮，視線本能掃向那處。

深灰西褲口袋敞起的弧度裡，果然露出分藥器的銀色盒蓋。

“終于找到了！”

葉小魚幾乎是整個人撲過去，争分奪秒般，指甲刮過布料邊緣才把藥盒拽出來，“顧律師你别出事啊，快醒醒！”

“水……”

顧明城短促地喘息，額頭重重地抵在她肩頭。

葉小魚扭開盒蓋的手在發抖，倒出藥片時，險些盡數掉在地上。

她扶住顧明城後頸讓他仰頭，又急吼吼兌了溫水，輕柔地喂藥送服。

溫水從嘴角溢出，在襯衫領口洇開深色痕迹。

顧明城吞咽時，喉結擦過葉小魚虎口，溫度燙得驚人。

……

夜風卷着窗簾輕晃，落地鐘在牆角敲了3下。

葉小魚盯着他逐漸緩和的眉峰，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跪坐在顧明城兩腿之間，姿勢略有暧昧。

而顧明城正垂眸看她，唇角還沾着水漬未幹，像極了靈動的小動物。

“咳咳，你醒了……醒了就好。”

葉小魚尴尬得跳起，手足無措間，無法掩飾近距離的绯紅面色，隻能裝作很忙的樣子。

“謝謝你，小魚。”

顧明城緩緩撐起身，将自己放到沙發深處，“是你救了我。”

被炙熱的目光真誠注視，葉小魚愈發不好意思。她急忙轉移話題，問起顧明城今天是否順利，為啥回來得這麼晚，大半夜還喝得爛醉。

“我不是那種會借酒澆愁的人。”

“想來也是……”

“今天我帶着水果和花束，跑了一趟醫院。張爺爺恢複得不錯，主動講了很多細節，也願意替你在媒體前澄清。”

“那你怎麼會喝酒呢？”

“沒辦法，被張爺爺外甥拉走了。我倆在路邊攤聊得投緣，他原本不贊同舅舅抛頭露面，後來漸漸松了口。”

得知内情，葉小魚十分驚訝。

顧明城為了幫自己洗冤，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其實……”她咬了咬唇，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月光從落地窗斜切進來，在顧明城眼下投出青黑陰影，讓他棱角分明的俊臉顯得分外柔和。

葉小魚突然不想掃他的興，反正等他明天酒醒，自然會看到濱城官微聲明。

“辛苦你了，顧律師。”

顧明城擡眸看她，卻見葉小魚指尖遙遙指向自己腹部：“你的胃病……很嚴重嗎？”

“老毛病了。”他漫不經心揉了揉胃側，“忙起來三餐不規律，吃點藥、放輕松就好了。”

偶爾看吃播時，就挺放松的。

——這句心裡話，顧明城當然沒說出口。

“三餐不規律怎麼行！”

葉小魚忽地拔高聲音，吓了自己一跳。

她攥緊沙發邊緣，耳尖紅得快要滴血，“那個……我、我明天給你帶早飯吧。反正打算去菜市場逛逛，多買一份也方便。”

顧明城挑眉，喉間溢出淺笑。

他看着葉小魚生怕被看穿心事般，隻是低頭等待回答，拖鞋在地毯上磨得沙沙作響，瞬間覺得胃部的鈍痛都淡了幾分。

“好，那就麻煩小魚了。”

顧明城望着緊抿下唇的女孩，輕聲應下，“作為回報，我幫你修理屏幕吧。”

剛回别墅時，心細如發的他就發現對方手機壞了。

“現在網購的話，需要2-3天郵寄過來。”

葉小魚的懷裡，很快被塞了一部新款水果機。

“因為通話錄音功能，設計得不太理想，所以它對律師而言，頂多作為備用機。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拿它頂幾天，直播錄像正合适。”

盡管是幫助他人的角色，卻全然沒有施舍與傲慢，反而幫葉小魚找好了措辭和用途。

不得不說，這男人比想象中還可靠。

隻是，葉小魚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他憑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就憑……

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算了吧。

這場面話聽聽便罷，當真就顯得自己不懂事。

或許，對所有人展現負責沉穩的一面，是顧明城刻在骨子裡的素養，也是身為律師的專業表現。

暗自揣測到這兒，葉小魚心裡不免空落落的。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她慌忙跟顧明城道過晚安，頭也不回地，輕跑上了頂層卧室。

落地鐘的指針，劃過3點15分。

顧明城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褲兜裡的分藥瓶。

剛才葉小魚喂藥時，除了那些慌亂着急的呢喃，他似乎還聽見她心跳如鼓。

涼風習習，掠過男人發燙的手心。

他忽然輕笑出聲，擡手揉了揉額角——

大概是酒還沒醒透，不然怎麼會覺得，連深夜的風都帶着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