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朱紅的窗棂,灑在金銮殿内,卻未能驅散那如陰霾般凝重的氣氛。龍椅之上,豐賢帝面色陰沉如水,雙眸猶如寒潭,冷冷地注視着下方跪伏的群臣。
他的手指有節奏地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每一下都仿佛敲在衆臣的心尖,使得這朝堂之上的靜谧愈發壓抑。
“朕剛聞前線傳來急報,我大虞方才出兵三日,四殿下宋銘就被流寇活擒。”聲音低沉壓抑着憤怒。
衆官伏地,大氣都不敢出,氣氛壓抑至極。
“宋銘被流寇所抓,諸位愛卿有何高見?”豐賢帝的聲音打破了平靜,冷硬而威嚴,在空曠的大殿内久久回蕩,似是一道淩厲的寒風,吹過每一個人的耳畔。
短暫的沉默後,戶部尚書喬裕擡起頭,目光閃爍,猶疑地開口道:“陛下,老臣聽聞……臣聽聞此次出兵,行迹頗為可疑。那流寇不過是些烏合之衆,又有江将軍在,這宋銘卻在短短時日便陷入困境,甚至被擒,這實在讓人難以理解。而且,據說在戰前,宋銘的營帳中常有神秘人出入,似是在謀劃着什麼不可告人之事。臣以為,此事怕是沒那麼簡單,怕是與流寇有所勾結,不然怎會輕易落得如此境地?”他的聲音雖帶着幾分顫抖,卻清晰地傳入衆人耳中,瞬間在朝堂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蔺鴻儒顫巍巍地行禮,蒼老的聲音斟酌着開口道:“老臣以為四殿下宋銘乃不得已之舉,四殿下乃我虞朝皇子豈會輕易勾結流寇,定是有人有意污蔑。”說着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一眼喬裕。
喬裕心中雖不平卻也暫時沒有反駁,蔺鴻儒乃前朝遺臣,又為内閣首輔,教過當今聖上,朝中不少大臣都是蔺老的學生,如此争辯有損于自己。
此言一出,群臣中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有人面露驚愕之色,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指控感到難以置信;也有人微微點頭,若有所思,仿佛早已心存疑慮。
大理寺丞姚嘉賢聞此附議道:“臣以為蔺老所言極有道理,四殿下宋銘日日在祈明寺為我大虞吃齋念佛,别無二心,在那寺中九年,豐賢帝念着他,他當感恩戴德,怎會如此草率勾結流寇!”
“老臣以為姚大人所言極是,望陛下明鑒!”吏部尚書李素言辭懇切。
幾位與喬裕交好的官員,此時也紛紛出聲附和:“喬大人所言甚是,宋銘此次兵敗被擒,着實蹊跷,不得不防啊!”“臣也覺得此事應當嚴查,若宋銘真有通敵之舉,絕不可輕饒,否則我朝之安危将不堪設想!”一時間,朝堂上“宋銘通敵”的聲音此起彼伏,仿佛這罪名已然坐實。
然而,也有一些大臣面露猶豫之色,并未随聲附和。禮部尚書溫恪微微皺眉,心中暗忖,這宋銘,日日在那寺中念佛,又為天佑帝四子,怎會突然通敵?此事背後怕是另有隐情。但在這衆聲喧嘩之際,他也不敢貿然開口。
“荒謬!”太後李清苒的聲音從簾後傳來,雖不見其人,卻如洪鐘般響徹朝堂,威嚴之氣撲面而來,瞬間讓議論紛紛的朝堂安靜了些許。
“宋銘對我虞朝忠心耿耿,哀家信得過他,哀家才送他去那祈明寺日日為我虞朝誦經念佛,保佑我虞朝安甯,他從未有過怨言。此次他被流寇所擒,定是遭了奸人算計,莫要被流寇的詭計蒙蔽,錯怪了忠良!”太後的話語擲地有聲,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這是在極力維護宋銘。
豐賢帝聽到太後的話,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猶如暴風雨前的天空,陰沉得可怕。他猛地站起身來,寬大的龍袍衣袖随着他的動作甩動,發出呼呼的聲響,仿佛是他内心憤怒的宣洩。
“母後!”他高聲怒喝,聲音在殿堂内嗡嗡作響,震得殿梁上的塵土似乎都要簌簌而落,“如今這朝堂之上,是朕在主持大局,還是母後您在掌控乾坤?宋銘被抓,證據确鑿,兒臣正要徹查此事,以正朝綱,母後卻如此袒護,莫不是真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雙眼圓睜,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那道垂簾燃盡,緊緊盯着太後垂簾的方向,仿佛要透過那層簾子看穿太後的心思。
“朕乃一國之君,這天下之事,何時輪到母後頻頻插手?朕容忍已久,母後卻不知收斂!”說到此處,他用力一揮袖,将禦案上的一本奏折掃落在地,發出“啪”的一聲巨響,如同驚雷在朝堂上炸開。
這一下,朝堂瞬間如炸開了鍋一般。群臣們吓得渾身顫抖,頭低得幾乎要貼到地面,大氣都不敢出。幾位老臣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歎息這母子間的矛盾竟如此公然爆發。
他們深知,這朝堂怕是要陷入更深的動蕩之中,多年來帝後之間微妙的平衡,在這一刻被徹底打破。
大虞終究是揭開了那麼一點遮羞布,把掩在布下的羞恥揭了點兒來警示朝中大臣。
那些原本跟着附和宋銘通敵的大臣們,此刻噤若寒蟬,臉上一陣白一陣紅。他們未曾料到皇帝會如此震怒,心中不禁後悔自己方才的冒進之舉,生怕皇帝的怒火牽連到自己。
而那些中立派的大臣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出,隻盼着這場風波能快快平息,不要殃及自身。角落裡,幾個年輕的官員偷偷交換着驚恐的眼神,他們初涉朝堂,沒料到這朝局竟如此波谲雲詭。
就在這混亂之際,喬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他上前一步,又恭敬地奏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近日臣在整理兵部機密文檔時,發現了一本……一本頗為可疑的兵書。”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神偷偷掃向四周,觀察着衆人的反應。
“喬愛卿但說無妨。”豐賢帝不耐煩地說道,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疑惑。
“是,陛下。這本兵書乃是從四殿下宋銘所住的禅房中搜出,臣仔細研讀後,發現其中竟暗藏着與敵軍勾結的暗号與行軍布陣之法,他不僅偷偷習兵書且這兵書與我朝的兵法大相徑庭,其用心實在是險惡啊!”喬墨一邊說着,一邊呈上那本所謂的“兵書”,臉上卻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豐賢帝接過兵書,臉色變得愈發難看。他匆匆翻閱了幾頁,心中的怒火燃燒得更加旺盛。“好你個宋銘,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此時,錦衣衛千戶安謹言發現了兵書上的一些端倪,心中不禁起疑。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臣觀此書,似有僞造之嫌。這紙張的質地、字迹的墨色,都不像是經過歲月沉澱之物,且這暗号的編排也太過于精細,不像是久居寺中的四殿下能編出來的。”
喬墨聽到這話,心中一驚,但面上卻故作鎮定地說道:“安大人這是何意?難道是在懷疑臣故意陷害四殿下嗎?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此事!這兵書是在四殿下禅房中搜出,證據确鑿,怎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