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下的駿馬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與緊迫,四蹄如同飛速旋轉的車輪般翻飛不止,每一次落下都揚起大片的塵土,堅實的馬蹄重重地踏在地面上,仿佛要将這一路的月色都踏碎成無數斑駁的光影。
揚起的塵土在身後彌漫開來,形成一道濃厚而混沌的煙幕,好似一道天然的屏障,又仿佛帶着某種決絕的意味,要将那充滿血腥與罪惡的流寇營地徹底地掩埋在這茫茫夜色之中。
也不知這般拼命地跑了多久,眼前的景緻漸漸變得荒蕪而凄涼。宋銘擡眼望去,隻見四周是連綿起伏的沙丘和裸露着的幹裂的黃土地,稀疏的枯草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遠處的群山連綿不絕,跨過濟州邊界濟水,再翻過那座山便可到漠北境内。
宋銘早就料到那狡黠而兇殘的流寇首領鐵屠雄根本未曾真的喝醉。那張看似毫無防備、癱倒在席間、被酒氣熏紅的臉下,實則藏着一雙如毒蛇般狡黠而冷酷的眼睛,自始至終都在暗中窺視着宋銘的一舉一動。
當宋銘以為自己即将成功逃脫那可怕的魔掌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而沉重的馬蹄聲,那聲音由遠及近,如滾滾悶雷般迅速逼近,打破了這荒野的寂靜。
天邊殘光破曉照着偶有灌木叢的荒野,訴說這片土地的悲涼,鐵屠雄竟緊緊追了一夜。
宋銘心中猛地一緊,下意識地回頭望去,隻見鐵屠雄滿臉猙獰地策馬飛馳而來。
黎明前的月光如水,灑在他的身上,映照着他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刀刃閃爍着冰冷刺骨的光,仿佛是死神唇邊那一抹殘忍的微笑。
“早就料到你不會那麼安分,想跑?沒那麼容易!”鐵屠雄那憤怒的怒吼聲如同夜枭的尖嘯,劃破了寂靜的天空,驚得四周栖息的飛鳥撲棱着驚慌失措的翅膀,慌亂地逃竄向遠方。
宋銘咬了咬牙,用力一夾馬腹,試圖借助戰馬的力量拉開與鐵屠雄的距離。但鐵屠雄的坐騎顯然更加矯健迅猛,轉瞬之間便追了上來,兩匹馬并肩疾馳在這荒蕪的土地上。
鐵屠雄猛地高高舉起長刀,借着馬速的沖力,狠狠地揮刀砍向宋銘。宋銘眼神一凜,側身一閃,以毫厘之差避開了這緻命的一擊,同時匆忙抽出腰間那柄平日裡精心擦拭保養的長佩劍,用力抵擋鐵屠雄接踵而至的攻擊。
刹那間,刀劍相交,火星四濺,那耀眼的火花在月光下閃爍跳躍,金屬碰撞的聲音在這寂靜空曠的荒野中顯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命運敲響的急促警鐘。
鐵屠雄攻勢愈發淩厲兇狠,每一刀都帶着必殺的決絕和騰騰的殺氣,刀刀直逼宋銘的要害。宋銘且戰且退,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模糊了他的雙眼,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濕透,緊緊地貼在薄薄的後背上,每一次揮動佩劍都顯得愈發吃力。
突然,鐵屠雄瞅準了宋銘防守的一個破綻,一個橫劈如閃電般迅猛襲來,宋銘躲避不及,腰腹處被刀尖劃過,一陣劇痛瞬間襲來,仿佛有一團烈火在他的腹部燃燒。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宋銘臉色蒼白,但那上揚的媚眼中卻依然透着一股堅毅不屈的光芒。他強忍着疼痛,用盡全身力氣猛地揮劍,終于逼退了鐵屠雄片刻,然後趁着這短暫的間隙,調轉馬頭,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沒跑多遠,宋銘便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一處懸崖邊。他勒住缰繩,駿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在懸崖邊停下了腳步。宋銘擡眼望去,隻見懸崖之下,一條寬闊而洶湧的河流奔騰而過,那便是濟水。
河水在臨近破曉的月光的映照下閃爍着粼粼波光,像是一條通往神秘未知世界的銀色通道,又仿佛是命運擺在他面前的最後一條生路,充滿了誘惑與危險。
鐵屠雄見狀,以為宋銘已陷入絕境,無路可逃,不禁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看你今日還往哪裡跑!乖乖受死吧!”那狂妄的笑聲在懸崖邊回蕩,仿佛要将這殘存的夜色都震碎。
宋銘回頭看了一眼鐵屠雄,又望了望懸崖下那奔騰不息的濟水,那上挑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與無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将這世間的最後一絲勇氣都吸入肺腑,然後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狠狠地拍了一下馬屁股掉轉了方向,戰馬長嘶一聲,宋銘翻身上馬,扔了那長佩劍,腳尖點着馬背縱身一躍,跳下了那深不見底的懸崖。
鐵屠雄趕到懸崖邊,望着宋銘消失的白色身影,氣得暴跳如雷。他在懸崖邊來回地踱步,手中的長刀狠狠地砍向旁邊的岩石,一時間碎石飛濺,那被砍出的一道道裂痕仿佛是他心中憤怒與不甘的具象化。
“哼,就算你跳下去,也别想活着!”鐵屠雄惡狠狠地說道,“等我帶些人馬定要讓你死在這崖下!”說罷掉轉了馬頭向臨濟二州交界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