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坐在假山頂上,往下看去。楊志那失魂落魄的身影路過,又緩緩飄走了。武松把眼神别過,幸災樂禍地暗笑:看來是提親又失敗了。
楊志每去一次,就會被林沖拒絕一次,順帶被一頓道德教育:我隻有侄女這麼一個親人了,嫁出去後就不是我林家的人了,我又孤獨了,兄弟,你忍心嗎?然後在楊志的沉默中再次強調:總之 ,侄女還得在林家捂捂,你先回去,下次再說。就這樣,他不厭其煩地上門,又不厭其煩地空手而歸。
在這一點上,武松對楊志抱有敬畏之心,換作是他,興緻勃勃地上門求親,卻被當面駁回,一定會覺得此生都擡不起頭。退一萬步,就算林沖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也抵不住人言可畏,去的次數越多,在梁山泊上流傳的可能性就越高。想象一下吧,整個梁山數十萬人,大家都在茶餘飯後聊某某頭領求親被拒的事,都會笑着說,天哪,是那個頭領嗎,沒想到戰場上萬夫不當,武藝超群,一世英名,結果在這種事上如此丢臉呀,誰能想到呀……如果這種事發生在我的身上——武松想——還不如死了算了。
楊志真是個十足的怪咖,平時總是丢不下名門後代的架子,渾身官味,臉皮比誰都薄,結果到了親事這種真正該臉薄的時候,他倒比誰都皮厚了。于是武松得出了一個結論:跟楊志尿不到一個壺裡。
這時候,林黛玉的身影也出現在下方,似乎是專門來安慰楊志的。多麼荒唐又感人的場景。他像對着太陽似的不敢朝她多望,但也像對着太陽一般,即使不去望她,還是看得見她,還是會被光線和溫度所覆蓋。一陣突如其來的激情騰然升起,在武松的心中攪起一股畸形的愉悅,嚴實的衣服下面悄冥冥地長出了一層罪惡的雞皮疙瘩。如此美麗的绛紅色的身影,怎麼旁邊總要站着個礙眼的倒黴蛋呢?青和紅難道不該是不對付的嗎?他越想越心煩,恨不得要提刀殺人。
第二天,楊志又來了。他為什麼這樣着急?武松懷着疑惑,聽到了他和林沖的交談内容:再不答應就錯過良機了,總不能讓四十歲的男人去娶十五歲的小姑娘吧?
夜晚,武松瘋狂灌酒,一口氣幹了三十幾碗,然後把空酒碗當作道具,在桌子上左移右放,來進行簡單的計算。政和四年,楊志和魯智深上二龍山,據這兩位頭領說,當年林黛玉是十五歲,政和六年,他上了二龍山,那麼林黛玉應該是十七歲。當時覺得她像是十五六歲的樣子,差不多,到此為止還是正常的,武松一邊咕哝着醉話一邊想。兩年後,宣和元年,三山聚義,她該是十九歲,又一年後,宣和二年,排好座次。排座次時是四月下旬,她的生日是二月,可以肯定是二十歲,現在已經過去有一兩年了,保守當二十一歲來看吧。
從十五歲到二十一歲,不至于從少女瞬間變成婦女,但絕不可能毫無變化。為什麼她一直是十五歲的樣子?好像山上所有人都習慣了,下意識覺得她還是十五六歲,一旦把話題落到她的年齡,十五這個數字總是脫口而出,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以至于很少人發現這其中的異常,仿佛她在歲月中定格了,隻有他們這群所謂的臭男人在時間長河中照常流浪。
武松呆愣着盯住滿桌的空酒碗,感覺醉意醍醐灌頂,從頭皮淋到腳心,讓他渾身燥熱起來,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這太不正常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他慢慢閉上了眼睛。從酒碗表層上漂浮過去的是什麼幽靈呀?他沒能思考出個所以然。
醒後,他把自己思考的内容告訴了魯智深,煞有介事地說:“大哥,你不覺得這很詭異嗎?”魯智深大手一揮:“這有什麼好詭異的,你就當她是天上掉下來的,不就能解釋通了?”
原來如此,她是天上掉下來的神仙,所以青春常駐再自然不過。可憐樊瑞,勤勤懇懇地跟在公孫勝後邊苦修艱學,潛心多年終于從一屆菜鳥學成入門法師,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多年的學習成果不過是林黛玉與生俱來的本領,不得哭個昏天黑地。這件事可千萬不能告訴他。
楊志守把正北旱寨,林沖和林黛玉在正西旱寨,雖然頗有距離,但道路是直通的,楊志騎馬半個時辰左右能趕到,所以隔三差五去那頭閑玩再正常不過,而武松卻遠在山前南路,如非必要不會胡亂走動。每當忍到焦躁難挨時,武松都會在内心深處開始雙标——平日裡對楊志:尿不到一個壺裡;這時候對楊志:我們都是從二龍山出來的,為什麼要各自分配那麼遠?然後悄悄地咕哝埋怨:否則我也可以方便去正西旱寨了……
終于,入夏了,他得空一次去了正西旱寨。林黛玉正在梳妝。問了才知道,原來是四頭水寨裡的荷花開了,滿池連蓮,今天山寨無事,林沖會接她去水寨裡遊玩賞花。北邊兩個水寨太遠,和童威童猛兄弟也交情不深,東南水寨那頭的阮小二有家室,難得清淨下午,不便打擾他們一家,所以下午打算去西南水寨,那裡有張橫和張順,都是出了名的為人友好,深得衆人情分。
林黛玉笑道:“二哥哥也去嗎?那得趁早了,否則吃不到熱乎的白鲦魚和闆刀面了。”
什麼白鲦魚和闆刀面,是他們之間的暗号嗎?白鲦魚挺好理解,是浪裡白跳的諧音吧,闆刀面是指張橫嗎?是說張橫長得像面?我怎麼看不出來?武松一頭霧水。林黛玉也很疑惑:“二哥哥,發什麼呆?”似乎是在笑話他。她這個又愛笑又愛哭的脾氣真是改不了。
唉,怎麼可以這麼靈動,這麼青春飛揚呢?換作是三四十歲的中年人每天嘻嘻又嗚嗚的,多少有點可怕。如此鮮亮的生命力是少年的特權,而她可以永遠手握特權,永遠潇灑,永遠活躍,哪怕有一天他都八十歲了,她依然……再一次,武松感到自己的脈搏開始興奮地鼓動了。
下午,水寨,林黛玉在賞荷,他又一次在後邊滿臉殺氣地盯着。
張順忽然出現在他後面:“兄弟,你怎麼在這?從山前到這裡還是挺遠的,沒想到你這麼有興緻。你眼神兇巴巴的在看什麼呢?”
武松說:“看林教頭。”
“你消息還挺靈通的,林教頭今下午帶着妹妹來水寨了,一起過去嗎?”
“不。看某個人不順眼。”
“為什麼?她完全是個挑不出毛病的大家閨秀!”
張順還挺聰明的,知道他是指女方,沒有誤解成讨厭林教頭。武松思忖片刻,回答道:“頭發太長了。”
“你是指頭發長見識短麼?這種說法不能當真,公孫道長每天披頭散發的,誰敢說他沒見識。”
也對。武松換了個說法:“頭發太多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證明她被愛護着,我羨慕還來不及。”
唉,收回前話,張順有時候也挺笨的,怎麼就聽不出話外音呢?雖然張順人很好,但武松還是得出了一個結論:跟張順尿不到一個壺裡。
忽然,不知從哪兒射過來白光,跟寶劍似的,直沖沖地朝他的眼睛刺來,一個閃動之間就命中了他。他煩躁得想打人了。他試圖用袖子把亮光掃開,誰知每揮動一下手臂,那光便刺一下,令他收緊的牙關呲呲發癢。定睛一看,原來是林黛玉的頭發,在陽光下綻放出鑽石般的光澤。斑駁的陽光像一群調皮的小魚,在少女勝過明鏡的肌膚上遊泳。那水汪汪的、金燦燦的模樣,幾乎要勝過一頭有人性的母牛的眼神。走到樹陰葉翳處,魚兒們又忽地撲通一下,好似逐漸融化的酥酪般潛到水底去,隻在空氣中餘下隐約的甘甜,便不再冒頭了。
武松又想起來一個故事:林黛玉的頭發厚得半點發縫都看不到,如果是因為所梳發型不得不顯露出一溜白路,她會想辦法用飾品或者鮮花遮住,總而言之,絕對不能讓發縫出現。
怎麼總是在一些細節處發現她的可愛呢?再一次,他煩躁得想打人了。
這時候,老天準備犒勞他瞪得疲憊的眼睛,安排她在這煩躁的關節時回首轉身,讓那身姿和臉蛋暫且出現在他的視野裡,給幹燥的眼睛施舍一點帶着酸臭味的熱水。路過石階時,濕潤光潔的苔面令她腳步踩滑,傾倒在地。可憐的小女孩,山路不會根據她的體質去修建,隻能她去适應,這一摔不知道又要在床上躺多久。
走在回山關的路上,想起那對似蹙非蹙的眉毛,想起那雙可以把湖水都燒幹的黑眼睛,他感到自己像一條口吐白沫的狗一樣窒息、抽搐,随時都可能發癫。一個危險的想法開始萌生。
野性的渴求和人性的怯懦接替着掌控他的情緒,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肉龘體與靈魂争相嘶鳴的感覺,讓他一刻都不能穩定,仿佛有一隻啄木鳥在心室裡搗蒜般地叼啄着,把他的心髒都啄成了一塊稀爛的鹹魚幹。關于那雙黑眼睛的印象,那頭厚得累脖子的長發……一顆小石子悄悄躲入鞋中,隻需要安安靜靜地躺在腳底,就能不停地折磨他。
他不敢确定,這就是欲望嗎?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事實上,欲望是當看到那個女人時,體内會突然咚的一下,身體核心猛然開始奏響貓科動物似的呼噜聲,在那滾燙的肌膚之下,腹部不斷傳來沉重的墜落感,似乎器官和血液都在往外翻湧,然後逐步産生失重似的真空的錯覺。這種感覺是全身性的,壓倒性的,狂熱性的,遍布每一個細胞,将人徹底包裹,無處可避。而這一切,隻是因為她不小心踩滑了,隻是因為她在意識到出糗後做了個害羞的動作……隻是這麼一下,就多麼令人恐懼,多麼令人驚惶!害他顯些以為是得了精神失常,是癫痫病。
武松神志恍惚。當他一如既往地站在梁山泊的土地上時,覺得自己就像高燒後不斷谵語的病人,整天都渾渾噩噩,仿佛毒日下曬得汗流浃背還要一言不發地派兵列陣的人不是喽啰,而是他自己,仿佛路過石階時被昨夜雨水所戲弄的人不是林黛玉,而是他自己。
第二天,少女像往常一樣掀簾出門去澆花,躲在暗處的他懷揣着昨夜心迷意罪的感覺,開始狠狠地嫉妒着剛剛被撩起來的窗紗,因為它能每天例行親撫她的臉蛋,擁吻她的鬓發,而他不能。
趁所有人都沒有注意,他偷偷來到那片葬過花瓣的土地,撿起一朵已經跟抽完了水分的風幹臘肉沒什麼兩樣的花捧在手心。月光下,被少女摸過的莖幹散發着美人魚鱗片一般的光澤。他饑渴地啃咬那些皺起的苞瓣,咀嚼已經變異了的倒卵形萼片,小心翼翼地品嘗裝盛着少女香氣的紫紅色花盤。蓇葖上的硬毛刮到了他的舌頭,然後他又甘之如饴地嘔吐。拌着幾隻嗓門尖細的夜鳥的嘤啼,以及一股充滿了原生礦物的泥土的芬芳,他又開始吃土。軟趴的蟲子屍體和硌牙的碎蝸牛殼黏在嘴裡攪動,四周的鳥啼入耳化作一陣翁鳴,似乎是無數隻蚊子在耳邊糾纏着他。忽然,蚊子降落到了他的皮膚表面。那是一種抖顫不止的顫動,比任何警報聲都有效果,仿佛是從俯沖中的遊隼的兩翼旁邊飛掠過去的疾風。
翌日,武松孤獨地在小道上漫步着,直至夕陽西下,才馱着一腔悲憤回到山前二關。夜晚暴露了他的本性。他想她想得發瘋。感到瘋狂。感到塌陷。感到墜落。感到潰爛。感到空虛。感到憎恨。感到渴望。感到慌忙。感到憤怒。感到愛。感到愛她。感到無法擁有她。
英雄好漢變成這麼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樣,如果讓外人知道,一世英名必定化作烏有。以武松的性格來說——正如之前所言——若是落到此種境地,還不如死了算了。于是他再次得出了一個結論:林黛玉,我恨你!
他一直很想問,魯智深和楊志就算了,其他人又是怎麼回事?唉,确實,才十五歲,婚事未定,在婚配之前多了解幾個對象,以便後續抉擇,她有這個資本和權力,行為也光明正大,一切都無可厚非,但沒辦法,他就是好恨。十五歲,永遠是十五歲,永遠是美人中的美人,永遠是青春的十五歲。等到他老态龍鐘時,她就可以頂着那張永遠皮肉緊實的臉蛋來笑話他了,兩人站在一起,該把他襯得多麼狼狽。在這之前,從來沒有人令他感到這麼狼狽過。他媽的,林黛玉,我恨你!我要把你碎屍萬段!見識過你武松爺爺沙包大的拳頭嗎?這一拳下去,老虎也得哭半天,不知道你會哭多久呢?哈,這麼一想好爽……唉,又喝醉了。
他在内心暗暗發誓:下次,就是下次,如果她路過石階時還是滑倒了,那我就去找她攤牌。如果沒有,那就一輩子都不說出來。沒錯,這才是好漢該有的思想作風。要麼就什麼都沒有,要麼就有全套。要麼就轉角處與她邂逅,要麼就永遠都别見她。
*
水寨與旱寨之間路途較遠,林黛玉并不打算看完花就立刻走,接下來幾天,武松一直注意着她。他希望事态可以按照自己想象的那樣發展,但林黛玉已經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時時注意,步步小心,上回的尴尬事再也沒出現過。
除了她本人以外,還有一個人物打破了他的預想,就是上次突然從後面出現和他尬聊了一頓的張順。身為水寨寨主的他自然會留心客人的安全,這幾天武松就沒看到他哪次離開她超過十步遠的。武松在内心放低要求:好吧,不用跌倒,隻要下次她從拐角處出來時,身邊沒有張順,我就上去說話,這次應該沒有問題了吧?
而事實證明,張順的溫柔與耐心超出了他的意料。
就這樣,在水寨孤獨地度過了一無所獲的兩個禮拜後,他獨自立在陰影處,心裡頭冷笑:我就知道,往日也一口一個二哥哥的叫,也像對别人那樣對我好,如今漸漸冷漠了,知道我在這裡也不來過問,隻跟别人頑笑,不來陪我,隻是把我當個消遣……
他在給自己的埋怨找了無數個源頭和理由,試圖把現狀解釋成林黛玉一個人的錯,可是在看到她和張順嬉笑的身影後,那種指錯的高傲心态又消失不見:别再跟張順玩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要瘋了……好吧,其實他也知道,偷偷的乞求又有誰會聽見呢?
武松頭一次覺得站在好兄弟的地盤裡簡直如同煎熬,獨自椅在樹邊陰翳下的自己好像一坨在泥巴裡待命的煤炭,又髒又寂寞,還附送好幾個不透風的大瘡洞。如果林黛玉這時候陪在他身邊,或許情況就不同了。那種無人攻打山寨就守在原地吃吃睡睡的煩悶生活,和她相比就是壤霄之别。隻有她那圓潤可愛的膝頭可以治愈他被庸潭俗淖染出的痢疾,隻有她那優雅又嬌俏的談吐舉止才能讓他放下思想的壓力。
武松單方面和她冷戰了幾天,最終還是受不了了。好想見她。還是自己制作機會吧。好想見她。不需要任何要求了。好想見她。
離開水寨之前,他去找林黛玉了。他本來打算多說幾句,但在看到旁邊的林沖後立馬收住,隻是簡單地說:“下次來二關口坐坐吧。”林沖問為什麼,他也不好多加解釋,隻能一直強調:“總之,來坐坐吧,我等着你,林妹妹。”
盛夏的某一天,林黛玉應約來到山前,在一關口前方下了轎。武松來接她,她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會在今天過來?”武松嘴角下拉:“因為我是一塊石頭。”她眨了眨眼睛,不懂什麼意思。武松停頓了片刻,像說冷笑話一樣添道:“小小小小的石頭。”
路過山前一關時,黛玉想起二解在此看守,若是連招呼都不打,裝作不知道,未免太無情無禮,況且他們鎮守上山第一關口,本就比尋常兄弟辛苦,日常山寨平安便有他們的大半功勞,于是叫住了武松,要同去看望。
武松不支持也不反對,隻是垮起個批臉,跟在她後面。到了關口寨門,也不打算進去,就站在外面看着:“素無私交,之前也沒說要來,突然登門反而會讓所有人都尴尬。”黛玉覺得也有道理,隻好自己去了。武松裝作不在乎的樣子,倚在牆邊,時刻用餘光去觀察。
解珍和解寶同她聊得來,武松對此不太理解,登州的這群人親戚紐帶十分緊結,人脈關系是能閉環的,按理來說外人很難融入圈内。黛玉和他們說了些話,又将些養身健體的茶藥等物分送二人,那二人問她:“晚上回旱寨時會路過這裡,要不要賞臉吃過晚飯?”黛玉笑道:“哥哥愛惜賜飯,實不應辭,隻是沒有事先告知叔叔,恐怕他等不到我回去,對他不恭,以後有空時必定再來。”解寶往門外掃看了一圈:“你這是要去哪兒?”“去二哥哥那裡。”解寶瞪大了眼睛:“誰?你不是獨女嗎?”解珍瞥了他一眼:“她是在說武松。”
武松黑着臉看着她走出來。她注意到了他的變化:“怎麼臉色不太好?”“沒有啊,我臉色好得很。”
到了二關口寨裡,魯智深不在,可能到附近和人吃酒去了。武松在屋内左右踱步,始終不說話,教黛玉獨自坐在旁邊不知所措。
武松當然知道這樣不妥,好不容易把人約過來,讓别人千裡赴約,結果晾在一邊冷場。她也不說話,在想什麼呢?會不會覺得我很莫名其妙,無法理解我想幹什麼?武松冷笑着想道,同時停下了煩躁的腳步,杵在原地,依然不說話。黛玉緊張地坐在椅上,甚至不敢放松呼吸。半晌後,他忽然開口說:“我是不是很難相處?”
“怎麼會呢。”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很好相處?”
“二哥哥,你瘋了?”
“瘋個狗屁!我沒瘋!我是不可能瘋的!快回答我。”
“你對朋友是極好,極講義氣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對不是朋友的人就不講義氣咯?”
“即便素無來往,我相信你也會拔刀相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