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嘉禮臉色很冷:“和你無關。”
大美人這才看到,勖嘉禮牽着她的手。臉色變了變,但仍然趾高氣揚,嗤笑到:“就這?勖嘉禮,沒想到你現在品味這麼差了。萬芳跟我彙報時我還不相信,說她弄糊弄我,沒想到竟是真的,啧啧,這麼寡淡,你好意思領着出門麼?”
連珠炮似的,完全不給别人插嘴時機。
詞句并不十分粗野,但語氣刻薄極了,那眼神,隻差在鐘之夏腦門上貼一個“廉價野模”的标簽。
這一瞅就知道,是個撕架的好手。
鐘之夏猜不透勖嘉禮和她關系,不敢還嘴,卻也不想站着被羞辱。她退開一步,低聲說:“勖先生,我去車裡等您。”
去車裡等隻是場面話。
其實她是要到洗手間沖把臉,面得哭出來眼眶紅了難見人。
“不必。”
勖嘉禮伸手摟住她,用詞也相當冷漠:“我建議你照照鏡子,首先你這穿衣品味就挺差,應該向鐘小姐多多學習。大太太可不是我親媽,你再仗着她在我公司指手畫腳,當初那點股權我完全可以收回。與其文盲把高雅當寡淡贻笑大方,不如找所學校捐個樓回爐重造,免得又在董事會丢人。”
“……”
原來大美人是個笨蛋美人。但更令鐘之夏驚訝的是,勖嘉禮居然能說這麼刻薄的長段子。
“勖嘉禮,你為什麼老是羞辱我!”大美人跺腳,指着他憤怒地大哭,放狠話,“别忘了你發過誓,你得負責我一輩子。”
“我可沒說過這話。誰是的誰負責去。”
鐘之夏看了看大美人,忽然想到,難道她就是勖先生訂過婚,很快登報解除的未婚妻?她臉色發白,眨了眨眼睛,肉眼可見地難過起來。莫名生出當小三被正室抓現行的羞恥感。
港風女郎反唇相譏:“你這小情人,還挺甄嬛傳的。我還沒罵她,她就要哭了。難怪哄得你忘乎所以。當初要是沒有我們家,你坐得穩話事人位置?”
對于這些指控,勖嘉禮面不改色,隻是諷刺的一笑。拉着鐘之夏打算繞開當街撒潑的瘋子。但對方顯然非常戀戰,追着他倆攔路:“站住,你們今天不說清楚,我就沒完。”
他們方才的說話聲音其實都還控制在隻有彼此能聽見的音量,但眼下這一嗓子,着實破壞靜谧氛圍,惹得漫步賞景的人疑惑地回頭打量。
鐘之夏隻覺得窒息。她曾無數次被人當衆打量、圍觀,像小醜一樣無地自容。沒想到在故國,難得出來逛街一次,居然還會遇到一個莫名其妙沖上阿裡當街掐架的瘋批美人,回頭率感百分百的那種。她隻想趕緊逃走。
“你們站住!”
聞言,鐘之夏吓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走不動陸,拼命往角落裡躲。
“戴姗,你最好不要挑戰我底線。”
勖嘉禮攬住小姑娘,心裡升騰起懊惱,他太熟悉了,這是習得性無助發作的症狀。
他久病成醫,偶爾看到過資料,習得性無助是因長期處于困境,持悲觀态度,而封閉防禦系統,面對危險無力逃脫,進而影響心理健康乃至破壞免疫,危害身體健康。
雖然不是好人,可他也沒想做惡人。
戴姗被吓住,呆立原地。她從沒見過勖嘉禮把誰說成是自己的底線。她喜歡老虎頭拔毛,但沒想過要真的惹怒老虎。
……
回到車内後,鐘之夏目光呆滞,對外界的事毫無沒反應。勖嘉禮摩挲着她的淚痕,良久,沉沉地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低聲安慰:“别害怕,我在這裡,她沒辦法傷害你。”
感覺有人用體溫溫暖她,鐘之夏漸漸“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回到了車内,勖嘉禮将她攬在懷裡。
鐘之夏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了打轉:“勖先生,她就是你以前的未婚妻?”
“不是。隻是一個遠房表妹,以後你也不會見到她。”
“你還得照顧她一輩子?”
“她說夢話,不用在意。”
意識到自己又瞎操心,鐘之夏有些難過,她為什麼一定要問這句話。這和她又不相幹。
“對不起。我不該多問。”
勖嘉禮替她擋住刺眼光線,然後告訴她:“我現在是自由的。過些天我們就回西苔島,再也不用見到那些讨厭的人。”
再也不用見到那些讨厭的人?鐘之夏眼裡有了神采:“您說的,是真的嗎?”
勖嘉禮揉揉她腦袋:“當然。”
“您會帶我走嗎?”鐘之夏眼角滑落淚水,很久以前,她就想過,她再也不要見到那些可惡的讨厭鬼。
随後。她又警惕起來。不過更多的是疑惑,“可是先生,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對你,很好麼?”勖嘉禮是真的不懂,他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能。
太多往事千頭萬緒不知如何開口,更有一些事,她視為畢生屈辱,她覺得自己是不潔的,她害怕被他知道。
她想了想,舉例說:“以前,沒有人管我冷不冷,餓不餓,會不會淋雨。沒有人在意我會不會害怕。”
都是過來人,聽了她是的,勖嘉禮能想象到,曾經她是怎樣熬過一個又一個長夜和寒冬。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根細小的針紮了一下。
他抱緊她,輕輕說:“也許我也隻是你生命裡的過客,但是,隻要我還在你身邊,我會照顧你。等我們分開了,我會盡力讓你不再想以前那樣辛苦。”
在昨日的雨夜裡,他隻是覺得她眼熟又溫暖,像一簇柔軟的篝火,又像美的柔波,總之,是他渴求而需要的東西。但是,無法承諾更多。因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未來究竟要如何。
也許他和西苔島一起,埋葬在深海裡。像鲸魚那樣飛舞着墜落,成為輪回的一部分。
鐘之夏顫顫巍巍,但還是堅定地問出了心中那句話:“可是先生,我們一定會分開嗎?”
長久的沉默後,他說:“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