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找了前院兒管事的,叫杜全的,你可認識?”
淮山略一思索點頭道:“好像是路家的二管事,看上去挺年輕斯文的一個人吧?”
簡淩之颔首:“就是他。我請他通融,以後我可以跟含笑一起,每五日出一次門。”
淮山用手指尖輕輕敲着那宣紙,發出哒哒的聲音。
“這杜全,聽說外面産業不少,姐姐能讓她幫忙,想必是花了不少錢?”
簡淩之一愣:“這你都知道?”
“聽說他新買了個宅子。”
“這倒不假,他今天也是如此說的。說是新買了宅子,正堂裡缺個擺件兒。”簡淩之敲了敲手邊的楠木桌。“我本來說讓他把這桌子擡走,結果他卻要了個西洋鐘。”
淮山被逗笑了:“姐姐風趣,就算是你願意給,他也不敢要啊。這金絲楠木的桌子,以前可是連王府裡都是稀罕物。”
“你跟他說的一樣。他說這東西太貴重,不敢要。但是那西洋鐘,我問了含笑,說是并沒有很值錢,隻不過樣子精巧些罷了。所以我還在懷疑裡面是否有詐呢,畢竟,上次拿了一塊銀元給那太太身邊兒的許媽,她轉頭就把我賣了!”
淮山溫聲道:“姐姐寬心,那西洋鐘精巧,咱們這平城卻也是稀罕物件兒,隻有沿海的那幾座城市才能買到呢。而且做工精巧的想來也有收藏的價值。”他頓了頓,看着簡淩之有些出神。
“怎麼了……麼?”簡淩之低聲問道。
“哦,沒什麼。”淮山回過神來:“隻是萬事小心為上。姐姐如果出門不方便,就我沒晚過來一趟也不礙事。”
“哦,不用你這麼麻煩!你上次不是說三日之内寫好就行麼,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以後多溜出去幾趟。”
“不麻煩,能見到姐姐,我很高興。”
看着淮山的眼睛,簡淩之有些尴尬地低下頭,生怕那雙帶着熾熱目光的眼眸看出她并不是真正的靈芝。
“姐姐這書房藏書真多。”淮山打破了剛才有些尴尬的氛圍,走到書架旁,拿出來一本書随意翻着。
“啊,對。我最近都在整理這些書,想給他們分門别類地整理整理。本來還想今天曬曬書呢,結果卻下了雨。”
“姐姐這裡可有兵書收藏麼?”淮山随口問道。
“兵書?”簡淩之想了想,記得昨天下午好像看到了幾本。遂往裡面的書架走去,舉着燭台小心地找着。“你想看哪本?《六韬》?《孫膑兵法》?诶,《鬼谷子》算兵法麼?”
簡淩之借着燭光眯起眼睛勉強去分辨那些書上的字迹。這些書大多很新,想來是路商言對兵家典籍不甚感興趣的原因。
沒聽到淮山搭茬,簡淩之舉起燭台向着他剛才所在的方向照了照,卻發現他人已經不在那裡。正疑惑間,她頭上突然傳來淮山磁性低柔的聲音。
“我要這本。”一隻手從她身旁舉起,夠到了書架上一層的一本書,簡淩之還未看清楚書名,那本書便被拿了下來,她大腦有些空白,機械地轉身,還未轉過去,就感覺到了身後近在咫尺的一片陰影籠罩着她的身體。淮山站在她身後,比她高出将近一個頭,她的後背甚至能感受到他身體的溫度。但是他又很巧妙地控制着距離,兩個人始終沒有碰到一點。
簡淩之又轉了回去,背對着身後的人,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嗓子有些發啞。
“你……”
“這本書我可以借走看看麼,姐姐?”
淮山的聲音從身後挪到了旁邊,簡淩之仿佛大夢初醒一般恢複了神智,看到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已經站到了離自己幾米遠外的地方。她喘了兩口氣,一邊說一邊把燭台放下。“當然可以,你随便拿。”
淮山點點頭,将書揣到懷中,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容說道:“那麼,淮山先回去了,最近多雨,姐姐别貪涼,出門記得帶把傘。”
簡淩之依舊站在原地,掩飾着自己剛才的情緒,點點頭說:“你也是。對了,拿上把傘吧。”
說着她就想去找雨傘,卻被淮山攔下,指了指外面:“姐姐,雨已經停了。”
“哦……是麼。”簡淩之向屋外望去,漆黑的夜色裡,看不出來還是不是下着雨,但是她也無心思考。“路上小心。”
淮山颔首,向她拱手道:“淮山告辭了,姐姐好眠。”說完他輕撩衣擺,轉身邁出了書房門。
簡淩之站在門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中,才依次吹熄了屋中的蠟燭,借着夜色回了卧房。躺在床上想着剛才在書房裡的情景,臉上竟然有些發熱。然後她拍了拍臉,鄙視自己了一番後使勁閉上眼睡去,翻來覆去到了後半夜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