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淩之在持續流血十天之後,終于恢複了元氣。照照鏡子感覺自己印堂都發黑。路商臨在東院兒已經住了好幾天,自從杜全死訊傳出來後,巡捕也過來問過兩次話,都是路商臨出面應付過去了。他每天上午要出門忙他自己的事情,中午會回自己家洗個澡換一身新衣服,然後要麼在外面帶食盒回來,要麼讓得月買了菜送到東院。下午在書房畫圖紙或者看賬本,那金絲楠木桌子被他充分利用。
簡淩之看着那些已經堆在一起沒地方鋪的圖紙,拿着手裡的書不知如何是好。
“大嫂坐吧,這桌子你我二人一人一半正合适。”
簡淩之無語:“您看看這桌子還有放東西的地兒麼?”
路商臨整個人靠在身後的椅子背上,用手一下一下輕點着扶手。“不用管這些紙,我來了就要把大嫂擠到别處,怎麼能鸠占鵲巢呢?我可沒那麼霸道。”
簡淩之張了張嘴沒說話,最後隻能搬了個凳子過來坐到了路商臨斜對面,倆人成了同事。
路商臨工作的時候非常認真,簡淩之脖子酸了擡頭看到他在畫圖。過了一會她手又酸了,看他在寫字。一會兒茶喝完了她出門續水回來他在看賬。每次都想開口說兩句話,看他那麼認真工作的樣子又沒好意思打擾。最終隻能自己繼續悶頭抄書,感覺效率都提高不少。
路商臨微微擡頭,看着欲言又止低頭繼續幹活的簡淩之,露出溫柔的笑,不知道為何,現在每次看到她都覺得自己踏實又放松。
簡淩之下意識地擡頭,就看到路商臨正支着頭看她,嘴角的笑容壓都壓不下去。
“你……看什麼呢?”簡淩之試探地問他。
路商臨也沒有移開目光:“看你。”
“……”
廢話文學進行不下去,簡淩之伸了個懶腰,抓起自己的一绺頭發玩兒起來,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路商臨看了她一會,突然想到那天杜全說的瘋話,試探地問道:“最近怎麼都沒看到淮山那孩子過來?”
簡淩之依舊玩兒着頭發,頭也沒擡答道:“前兩天托含笑告訴他讓他最近别往這兒跑。”然後她擡起頭看着路商臨:“因為二爺在這兒,撞上了不好。”
路商臨對這個回答有些吃驚,雙手搭成敲支着下巴:“回答地未免過于誠實了。”
“那是當然!心裡沒鬼實事求是而已。”
路商臨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淮山那孩子也是文武全才了,這院子可不好翻啊……”
“别那孩子那孩子的,您老人家比他年長幾歲,就老氣橫秋的,您今年貴庚啊?”
“比大嫂小一歲罷了。”路商臨依舊笑着,語氣中帶上了一份輕松和愉悅。
“那您剛……”簡淩之假裝掐指一算:“二十歲啊……我還以為您要八十了呢。”
路商臨笑笑沒說話,依舊那樣看着她。
簡淩之被他看得發毛,沒話找話道:“以後您也别叫我大嫂了,聽着老氣。上次在外面不是叫我姐姐麼?正好我也有淮山那個弟弟,不如以後你也叫我姐姐如何?”
路商臨換了個姿勢,一隻手撐在桌上支着頭,眼睛卻沒有離開她的臉。“行啊,阿姐。”
簡淩之得意地笑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二爺剛才那麼說,是跟淮山見過很多次麼?”
路商臨挑眉,算了算日子:“沒幾次吧,大哥在的時候,我連姐都沒怎麼說過話呢。不過每次碰到淮山,他都黏在你身邊就是了。”
“……”簡淩之嘴角抽了抽,他絕對對他姐姐靈芝有心思吧!
看着簡淩之一副看透天機的樣子,路商臨好似讀懂了她的内心一樣,補充道:“但是淮山應該對你沒有别的心思。”
“哈?”簡淩之冷笑。“什麼心思?”
“喜歡你的心思呗。”路商臨坐直身子拿起鋼筆在手裡轉圈,但眼睛卻緊緊盯着簡淩之的眼睛,認真道:“他不喜歡你。”
簡淩之張了張嘴,卻下意識地問出:“為什麼?”她竟然想知道原因。
“我猜的,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害!”簡淩之白了他一眼,還以為他知道什麼驚天秘聞。
“你不信麼?”路商臨向前傾了傾身子,低聲道:“我說的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一定會被對方發現,除非……”
“除非……”簡淩之也往前湊了湊,好似他倆在分享什麼機密。
“除非……”路商臨身子一軟又靠回了椅背上,随口說道:“除非對方遲鈍呗,什麼都看不出來。”
看着路商臨神神叨叨的樣子,簡淩之翻了個白眼,單方面結束了這段廢話文學。
又過了幾日,日子馬上到了農曆五月底,天氣越來越悶熱,簡淩之每天坐在屋裡都提不起力氣,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貴妃榻上窩着。路商臨派人拿了不少冰塊過來鎮在貴妃榻前後,對于這個百年前的簡易空調,簡淩之知足了。
前一天,簡淩之在照相館當了一回模特,拍了一套旗袍和洋裝的寫真。她上輩子一直念叨着想拍,卻到死都沒實現,沒想到這一世卻實現了。一共有旗袍四套,襖裙四套,洋裝四套。為了省錢,簡淩之直接懇求路商臨穿了長衫和西服,并在一旁一連串誇贊吹捧,竟忽悠地路商臨陪她拍了一天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