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商臨拉開後座車門,路晚伊先坐了上去,簡淩之跟着上去,側身的一瞬間被路商臨悄悄抓住了手,隔着手套撓了撓她的掌心。
“二哥你今天自己開車來的?”待路商臨打着了車,路晚伊扶着駕駛座的靠背問道。
“那是哪位小姐說要邀請聿哥哥一起啊?”路商臨扭過頭看着妹妹:“我不自己開車,你下去走着?”
“切!”路晚伊撅起嘴又靠了回去。
“哎喲……”簡淩之靠在椅背上,手輕輕托着臉:“聿哥哥……”她擡頭從後視鏡裡看着路商臨:“二爺你竟然知道這事兒?”
“哼。”路商臨一邊轉動方向盤一邊說:“我懶得管這丫頭的事兒。主要是……”他踩了刹車等着前面胡同口的人力車過去:“人家司朗聿也不一定喜歡她。”
“嘿!路商臨你說點吉利的行不行!”路晚伊本來正拿出鏡子補妝,聽到這話立馬探身到前面:“我看是你最近被人甩了吧!所以又把氣撒我身上。”
路商臨冷哼一聲,笑容裡多了一絲幸災樂禍:“正相反,我不僅沒被甩,而且應該快轉正了吧。”他話是跟路晚伊說的,卻在後視鏡裡對着簡淩之笑。
簡淩之有些害羞地瞪了他一眼,把頭扭到了一邊,卻掩不住嘴角的笑容。
“什麼轉正?”路晚伊沒聽明白哥哥的意思,隻是被他話中的信息吸引:“難道你已經追求到那位小姐了麼?那……她今天會過來麼?哦!我懂了!”她恍然大悟:“難怪你同意我去你家過生日呢!你肯定邀請那位小姐了吧!”
“嗯?”簡淩之回過頭,疑惑道:“不是回來過麼?難道……要去二爺家麼?”
“是啊!人有點多,在院子裡頭冷,屋裡也鬧騰不開。所以我才請大家去二哥家,那個小洋房,大嫂你上次去過的那個。”
“哦……”簡淩之想到上次去探病的時候,不覺間已然從夏天到了冬天,從那時候的不确定到現在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一時間竟感慨起來。“那個……你怎麼沒早跟我說,我給你準備的禮物還放在家裡呢。”
“不是跟大嫂說不要給我禮物麼!”路晚伊嗔道,然後還是很開心地湊過去問道:“是什麼禮物?”
簡靈芝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笑:“我想着我能買的東西,你肯定也不缺,所以去二爺那鋪子買了線回來,給你織了一條披肩。想着上次天舒她們說你穿白色的好看,就給你織了一條白色的。”
“哇!太好了!”路晚伊的高興不像是裝出來的,轉頭對路商臨說:“要不咱們回家拿上吧?”
路商臨沒說話,瞪了妹妹一眼。
“你今天也披不上,明天再拿給你吧。”簡淩之連忙說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水平實在有限,織不出來那種從這邊看是這個花紋,從那邊看是那個花紋的披肩,你就湊合當個玩意兒蓋着腿就行了。”
“那怎麼行,這外面賣的再貴,跟你親手織的,能一樣麼?”她忽然想到什麼,湊過去問道:“說到這個,大嫂,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想學織圍巾。”
“可以啊……不過……”簡淩之彎眸:“你織圍巾,要送給誰啊,聿哥哥麼?”
還不等路晚伊有反應,路商臨就先笑出了聲音。
“笑什麼笑!好好開你的車吧!還有你……”路晚伊抱着簡淩之撒嬌道:“我也不理你了!”
“你看看,惱羞成怒,看來是被我說中了。”
路晚伊臉上的潮紅在看到司朗聿上車的時候達到了頂峰。簡淩之知趣,沒有當着司朗聿的面兒再開她玩笑。幾個人到平京茶樓時,也不過才巳時。
平京茶樓是一個二層小樓,一層的挑高做的比平常的更高一些,屋頂的彩繪紅藍交織甚是華麗,中間設了一個戲台,白天基本上是個茶樓,到了晚上則熱鬧非凡,能在這茶樓唱上夜場的,都得是平城的名角兒了。今天的日戲裡有路晚伊最近迷上的一個叫付绮月的戲,簡淩之看了半天戲票才看明白今天他唱的是《紅鬃烈馬》。
二樓包廂日場六元,簡淩之一想到這快趕上自己一個月工資的時候,就覺得自己是根兒在二樓搖曳的韭菜,壓根不懂戲還來湊了這個熱鬧。
四人落座,簡淩之和路晚伊坐在前面,路商臨和司朗聿分别坐在她倆身後。趁着路晚伊跟司朗聿兩個人研究喝什麼茶時,簡淩之轉頭悄悄問路商臨:“這《紅鬃烈馬》是講的誰的事兒啊?”
路商臨憋着笑輕聲回答:“王寶钏和薛平貴。”
“哦!”簡淩之恍然大悟:“苦守寒窯十八載,上山挖野菜呗。”
“你沒聽過戲?”
簡淩之搖頭:“我欣賞不來,聽兩句就困了……”她有點慚愧:“我比較喜歡聽歌劇,《魔笛》,《卡門》什麼的。”
路商臨挑眉:“是麼?那下次我帶你去聽歌劇吧!”
“再說吧,歌劇聽多了我也犯困……”
路商臨失笑:“上次你唱的那個就挺好聽的。”
“是吧?那叫流行音樂,我們那時候的人大部分隻能欣賞這種,京戲歌劇都太高雅了。我這種下裡巴人實在有點扛不住。”
今天這紅鬃烈馬隻唱其中的《武家坡》,《算軍糧》,《銀空山》和《大登殿》四折。簡淩之聽武家坡的時候,還因為裡面有自己熟悉的唱詞而傾着身子仔細看着戲台。再就是代戰公主出來的時候穿的那身行頭她看了一會,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唐朝故事裡會有清裝。後面就一直靠在椅子上開始犯困了,想到因為前一天晚上太激動基本一宿沒睡,就開始耷拉眼睛。
路商臨看她這樣子,傾身過去在她耳邊說:“你是不是困了,要不我陪你去其他地方轉轉?”
簡淩之打了個哈欠,又喝了杯茶提神:“不用了吧?這多不尊重人家演員啊?”
路商臨笑笑:“不礙事的,一會兒打彩就行了。”他拿起大衣穿上,又幫簡淩之披好美人氅,跟司朗聿說了一聲出去轉轉,就前後腳下了樓,路晚伊正看得激動,一邊哭一邊笑的根本沒注意兩人離開。
“晚伊看得可真入迷。”走出包廂,簡淩之總算舒了口氣,活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肩膀:“也不知道還有多久結束。”
兩人找了個窗邊站定,看着樓下人來人往的長街。身後是人聲鼎沸的戲樓,縱然是日場,上座率也将近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