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藏在鬧市中的是一家很小的館子,簡淩之拿過路商臨的懷表看了看竟然才剛過八點鐘。這個時候店裡尚有兩桌食客正一邊吸溜着面條一邊大談不知道哪裡聽來的奇聞轶事。想到半年後坐在飯館裡一邊喝酒一邊大談國際問題的那幫人,橫跨百年,感覺他們重合在了一起。簡淩之不禁感歎,世道在變,民風不變啊。
她挑了一個角落坐下,用手指摸了一下桌子,還算幹淨。兩個人點了兩碗馄饨,又給簡淩之單獨加了一碗打鹵面。
“沒想到你竟然會來這樣的小館子。”簡淩之環顧着這個小店,隻有四張桌子,一回頭都能看見店主大爺在竈台旁忙活的身影。
“剛才過來轉了一圈,看這家看上去将就着。之前我看你吃什麼都稀松平常,就是吃面食的時候能多吃幾口。”
簡淩之笑笑,得意道:“那可不是多吃幾口的問題,碳水是用另外一個胃裝的。”
桌子是長方形的,路商臨沒有坐她對面,而是坐到了桌子的短邊旁,他握了握簡淩之的手,有些涼。他吹了吹杯子裡的水,抿了一口試了試溫度,遞到簡淩之跟前:“先喝點水壓壓寒氣,要不然一會兒吃東西不舒服。”
“我在他那兒喝了不少水,真是廢了我不少口舌。”簡淩之小口喝着,看見杯子上沾上了些許口紅印,啧了一聲。
“那你讓我聽聽,你都跟他談什麼了,如此慷慨激昂?”
“我勸他去投軍,感覺他那個性子并不适合當一個文員或者教書先生。我翻過靈芝的日記,也聽含笑說起過,淮山從小就愛打架,那不僅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更是一種發洩情緒的方式。後來靈芝把他按到學堂裡,他才變成現在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性子。但終究是看上去罷了,這個人真的很能藏,與他說話時,甚至有時判斷不出他下一句會接什麼話。我還看他喜歡看軍事領域的書,所以就勸他去參軍報效國家了。”
這時候面條竟然先上來了,簡淩之看了看裡面的西紅柿皮,撇了撇嘴。路商臨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把碗挪到自己跟前,用筷子輕輕挑着,把那些皮都挑進了小碟子裡。
“所以他對于你的建議有什麼反應?”
簡淩之看着路商臨手上的動作,有些疲憊地抱怨起來:“他沒有一點反應,這才是最讓人讨厭的。你要不就同意要不就反對,我廢了多少吐沫星子,長篇大論講了一堆,他就回我一句!”
路商臨輕笑出聲,把碗又推回給簡淩之:“所以你看看,還是我好吧,你說一句我能接十句。”
簡淩之笑着瞪了他一眼:“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可是一個字都不想跟我多說。哎,淮山那時候倒是話挺多的。”
路商臨下巴上起了個小包,他一直用手在摸,被簡淩之拍了一下手:“别亂碰,破了容易感染。”
“我現在就在想,那個時候真好啊,你會主動來找我說話...”他用手支着頭,看着簡淩之:“這面好吃麼?”
簡淩之搖搖頭:“不好吃。”
“那就别吃了...”
路商臨想要把碗挪走,被簡淩之按住:“隻是不好吃,又不是不能吃。還有多少人飯都吃不上,怎麼能浪費糧食呢。”她瞅了一眼自己的肚子,自嘲道:“所以我就是這麼胖起來的。”
“你胖了麼?”路商臨的目光簡單掃了一眼:“我怎麼沒看出來?”
“因為肉都長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了。”
“是麼?”路商臨傾身過去,在她旁邊低語:“那我都看不到,怎麼會知道你胖沒胖呢?”
“起開。”簡淩之推了他肩膀一下,沒想到很順利,直接把他推開了。“跟你說正經事呢。”
“那...”這時候馄饨上來了,路商臨把飄在上面的香菜撇了出去才放到了簡淩之跟前:“你還吃得下?”
簡淩之掩着嘴,邊嚼邊說:“都說了碳水是另外一個胃。”
“看你這麼吃飯,我倒是放心了。看來,你不是胃口不好,隻是不愛吃的東西太多。”
簡淩之擦擦嘴,斜睨着他:“大哥,你才是那個不吃飯的人好麼!我感覺你每天喝的咖啡都比吃的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