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什麼大不了的,竟都傳到你耳朵裡了。”
沒理會太太的諷刺,簡淩之繼續說:“再厚的家底子,也禁不住這麼花錢不是。”
“他能花幾個錢,無非就是圖個新鮮。再說了,家裡的生意裡,随便拿出點什麼,還不夠他玩兒麼。”
“如果說下一批洋貨壓根回不了本兒,又當如何呢?”簡淩之觀察着太太的神情:“三爺花錢大手大腳,無非是因為家裡有源源不斷的銀錢入賬。但是如果這筆錢沒到位,恐怕就得動點别地方的錢了吧?”
太太睜開眼,瞥了她一眼:“你什麼意思?”
“無非是想友好地提醒太太,聽聞太太的嫁妝曾經擺了一條長街,這樣的底子,可不能輕易交給别人啊。”
“放肆……”太太依舊冷淡地說:“你一個後宅小輩,哪兒有資格評價長輩的事情。”
“太太勿惱。”簡淩之勾出一抹假笑:“不想耽誤太太時間,所以話說得直了些。淩之以為,您不妨就把我今日這話當個玩笑,您若覺得這話在理,提前準備着,到時候事情發生了也有應對之策。若您覺得這話沒道理,到時候也沒發生這樣的污糟事,您也沒有虧損什麼。既然是有利無害,太太不妨考慮考慮。”
“哼……”太太睜開眼朝她這邊看過來。“你今日來與我說這些,想來不隻是要謝我讓你歸家這事兒吧?前頭的事兒我不懂,但是後宅我待了這些年,總比你要明白些。”
“太太英明。”簡淩之入戲頗深,奉承道:“到了來年三月,淩之就為大爺守孝一年了,也到了之前跟太太約好的時候,屆時淩之自會離去,不給太太添麻煩。隻是……淩之想自己找個房子住,所以想看看有沒有合适的地方,就想着若是太太能準許淩之偶爾出門轉轉,找到個落腳的地方,就感激不盡了。”
“怎麼,你要自己住出去?”
簡淩之恭敬地點頭:“是,不過不敢讓太太煩心,一切事務淩之自己都能處理。”
“我不管你的事,但隻有一樣,你想做什麼,做了什麼,都不允許牽扯到我們路家。到時候你家裡人要是鬧上門來...”
“還是那句話,打出去便是。”
“哼...”太太看着簡淩之恭順的樣子卻說出刀子一樣的話語,不覺嗤笑:“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你說的這事兒我自會考慮,你先回吧。”
簡淩之又行了個禮,擡頭問道:“那禮物...真的不勞煩太太準備,淩之這手頭...”
太太擺了擺手:“不用你的錢,真是小家子氣。”
“有太太這話,淩之就放心了。不擾太太休息,淩之這就告退了。”
簡淩之恭敬地退了出去,出了垂花門便快步穿過抄手遊廊回了自己的院子。關上院門,看見含笑正在院子裡收拾東西。
“這麼快就送來了?”簡淩之在院子裡轉着看着那些堆在一起的東西。“這太太這麼大方呢?”
含笑把東西歸攏了一下,留出來簡淩之走路的地方:“我之前看見過太太給四爺備的生辰禮,當時堆了内院兒半個院子。咱這些估計都是太太手指頭縫裡漏下來的。”
“含笑,你識貨,看看有什麼咱們能留下來的,必須把這個羊毛薅上,剩下的我到時候年初二拿到簡家去。”
“啊?”含笑一驚:“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簡淩之掃了一眼地上擺的東西:“能允許他們白吃白拿,我就不能中間撈點油水了?拿就拿好的!”
含笑掩嘴笑道:“是,都聽少奶奶的!”
簡淩之回了自己屋,從櫃子裡翻出來她給路商臨織的圍巾,用一塊黃色的緞子包了起來,又放到了之前裝旗袍的盒子裡,想着初二那天順路給路商臨送去。雖然沒趕上他正月初三的生日,但想來正日子的時候來給他慶祝的生日的人會有不少,自己也不方便出現在他家,不如趁着能出家門把繼續送了。
聽聞路商臨年三十兒那天就回來了,不過沒回家。除夕夜一家子除了她這個外人沒去之外,就隻剩下路商臨沒回家了。年初一路晚伊來了簡淩之的院子拜年,與她說到前一天晚上因為路商臨沒回家過年,又把路老爺氣了個夠嗆。
“那你哥哥這兩天都去哪兒了?”
路晚伊搖搖頭:“不知道,也沒來找我。我聽說他回來了,遣了人去問,提醒他除夕夜一定得回來一趟。結果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他家的得月說,他人是回來了,隻不過沒回家,直接去了聿哥哥家,想來是有工作上的正事要商量。”
“這麼忙啊……”簡淩之感歎着。的确,路商臨出門将近兩個月,隻給她來了三封信,最後一封已然是十天前,說年前一定會趕回來,之後就杳無音信了。簡淩之倒是不急,隻回信說知道了讓他多注意身體,不要老想着工作外的事,然後就再沒收到他的消息。不過既然他回來了,那離見面時間,也就不遠了。
簡淩之現在還是更擔心明天回簡家的事情。她隻是從靈芝的日記裡隐約讀到過她家裡的大緻情況,除了靈芝外還有一兒一女。兒子光宗上私塾花銷不小,所以都是靈芝在每月接濟他們生活。她十一月讓淮山斷了這筆經濟來源,想來他們應該是急了,所以才找到了路家太太頭上。不然,恐怕他們也不會想到家裡還有這麼個女兒吧。
“靈芝,不管以前你跟他們有什麼糾葛,明日,我都會幫你撇清關系的。”她拿出一套粉色的襖裙出來,那是簡靈芝自己做的衣服,她明天要穿這身衣服回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