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淩之進屋關上門,打了個噴嚏。她看到路商臨還坐在椅子上愣神,兩隻眼睛馬上要冒出火星子一樣死死地盯着門口。
她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頭發,發現沒用。她愣了一下,察覺出路商臨這次可能真的生氣了。
她扒拉了他一下,看到他擡起頭看她。她軟下聲音,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你給我捂捂手,外面好冷。”
路商臨一翻手腕握住了她的雙手,站起身抱住了她。
“我要帶你走。”他低聲說:“一刻也等不了,我要帶你走。”
簡淩之輕輕拍了拍他:“别沖動,還有兩個月我就能堂堂正正地走了,不急于一時。”
“霍景傑……”路商臨咬咬牙,聲音冷得掉冰碴。“走着瞧。”
最終,路商臨也沒要到生日的第二份禮物,生日之後的第二天就開始忙活起來,連半個多月後簡淩之的生日都錯過了。
“二爺又出門了。”含笑在廚房坐在闆凳上擇菜,簡淩之站在邊兒上淘米。
“嗯……”簡淩之想到自打他生日之後再也沒見到他,不覺有些擔心。也試探着問過路晚伊,這次竟然連路晚伊都不知道她二哥到底都在忙什麼,隻知道前兩天又出遠門了。
簡淩之還是一如既往地每天去上課,拿着她每個月八塊錢的工資,再從裡面分出三塊錢含淚交給含笑,讓她拿給簡家人。日子到了二月,天氣一天比一天暖,簡淩之也開始把冬衣都收進箱子,到時候直接打包走人。
上課的時候,聽路晚伊他們幾個小女生讨論說最近霍家的生意出了些問題,具體的也不大清楚,說是事兒出在霍景傑身上。簡淩之不免多想,想到那日路商臨恨恨地說的“走着瞧”,懷疑這次他的事兒是不是路商臨一手促成的。
眼看着到了二月末路商言的祭日,簡淩之在正堂擺上祭品,請了路商臨和路晚伊過來東院兒做了個簡單的儀式,三個人圍在一起吃了個飯,每個人心裡都有不一樣的心思。
路商臨已經提前找人把簡淩之收拾好的藏書和路商言的東西都搬到了自己家。三月初一,簡淩之起了個大早,依舊穿着她去年剛來到這裡時穿的那身鵝黃色襖裙。她對着鏡子看着鏡子裡自己的樣子,不免百感交集。太太早已派人來傳過話,讓她可以自行離去,不必再去拜見。簡淩之點點頭,覺得這樣反而讓人心裡舒服了一些,免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自己就這樣突然來到這個家,然後再突然消失,沒什麼不好。
太太自然沒有答複她上次的要求,她也就自然沒有去找合适的落腳之處。想到每個月還要多給出三塊錢,她還是決定到時候重新整修一番路商言留下來的那塊土地,請人在上面蓋個小房子,自己先住進去再說,以後也可以在那裡面開個學堂,給人上課。在這之前,真的隻能先悄悄住到路商臨家裡了。
路商臨倒是相當滿意,已經将兩間客房收拾出來給簡淩之和含笑,突然擠進來這麼多東西和兩個人,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那個二層小樓有點擠了。路晚伊倒是很舍不得簡淩之,一直在問她離開了路宅住哪兒,簡淩之沒敢說自己住她二哥家,隻是說找了個小房子,等收拾好了請她過去玩兒。
“哎……”她數着手裡的錢,想着之前說出去的大話,到頭來真的是打臉。“以後還是别把話說太滿,打臉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啊……”她把二十塊錢用一塊紅布包好,留着當備用金,又把另外的不到三十塊錢一半給了含笑讓她幫忙照看,實際上是沒想再從她那裡要回,另一半塞進了随身的衣服裡。金條和首飾她也都分裝了起來,唯獨拿出了之前淮山還回來的,想着再給淮山送去。
她正拿着剪刀修剪那松樹,想來這也是最後一次修理它,不免也有些傷感。
含笑從角門外跑進來,神色慌張,簡淩之手一頓,不小心剪掉了一個小樹枝。
“少奶奶!”含笑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定是跑得急了,她抓住簡淩之:“您家裡人來了!”
簡淩之晃了一下,手莫名地有些發抖。這幾日她一直心神不甯,總覺得簡家一直沒找她麻煩有些反常,不想竟然是憋了個大的。
“他們怎麼能進來的?太太不管麼?”
“可說呢!太太沒讓他們進垂花門,說既然是您的娘家人,應該直接請到您院子叙話,所以許媽直接把人往咱這兒領了!”
簡淩之後背出了一層汗,她定了定神,擡手握住含笑,卻發現自己手都得厲害,她害怕,害怕在自己馬上就要自由的時候出岔子。
“含笑……”她穩住心神,沉聲囑咐道:“别慌,你去找淮山,現在就去。”
“可是您……”
”不用管我,快去找他,順便去告訴晚伊,請她派人去找二爺,我一個人在這兒可以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