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一等，是沖着能當通房妾室去的，模樣都是不錯的，學的是最全的規矩，還要學做女紅裁剪，最後便是伺候人的功夫。

霓裳閣的丫鬟們不讓多話，沒有買主的都被關在霓裳閣的後院由婆子們看管。

這些婆子很多都是大戶人家裡犯了錯被打發出來的，熟悉高門大戶裡的規矩，孫牙婆給她們一個掙錢養家的機會，讓她們來教規矩，她們自然是感激，也顧不上可憐這些姑娘，這世道，誰家容易？

再說，孫牙婆賣的人，多是往高門貴府或者是富貴人家賣，這可是那些窮人家幾輩子都接觸不到的人上人，能夠伺候那些貴人也算是她們的福氣。

且不說别的，這些人家給的月錢就是旁人比不得，哪怕做個最低等的粗使丫頭也比普通人家的要貼身丫鬟的月例要多。

林四娘在這兩個月來，學了不少東西。現在她已經分得清許多名貴的茶葉，會做不少精緻的點心，每次收拾屋子又快又幹淨，刺繡的手藝也逐漸有了起色，饒是教習的婆子再嚴厲，也對她的表現較為滿意。

她是新來的一批裡唯一一個沒有被罰過的人，回回都是她第一個得到飯吃，這麼些日子不缺衣少食下來，她覺得自己都長了幾兩肉。

今日林四娘主要學的還是繡工，同她一起學的一共有八個，别人都比她早開始許久，在這方面悟性也比她高些，所以她現在是這些人裡繡工最差的，她們繡的東西已經可以放到霓裳閣的前院裡賣了，林四娘還在拆昨兒個繡的東西今日重繡。

婆子把花樣塞給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今日你要再繡不好，就要罰你沒飯吃了。”

林四娘一驚，看得出婆子不是在唬她，為了不餓肚子，隻能擺好花樣低頭苦繡。

一輛氣質與這鬧市格格不入的馬車緩緩停在霓裳閣門口，一個通身氣派的婦人扶着一個老婦的手下了馬車，看了眼燙金色的招牌，緩步走了進去。

“呀，杜姨娘來了，快請上座。”正在櫃前打算盤算賬的孫牙婆聽到動靜擡頭，看到來人立馬谄笑着上去迎接。

趙嬷嬷一把攔住了想要上前來獻殷勤的孫牙婆，後者識趣地退下，親自領着主仆二人往裡間的雅間去。

進了雅間，趙嬷嬷抽出腰間的帕子，墊在孫牙婆準備的椅子上，這才請杜姨娘坐下。

孫牙婆心裡暗啐了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看不起她們這些身份卑賤的，不還是要和她們做生意！

心裡這麼叨咕，一張堆滿橫肉的臉上還是擠着笑。

杜姨娘給趙嬷嬷使了個眼色，趙嬷嬷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孫掌櫃不必客氣。我家姨娘要的人準備好了嗎？”

“早準備好了，就等姨娘來驗貨呢！這次為了能讓姨娘滿意，我可是親自跑了不少地方……”

“帶上來我瞧瞧。”

杜姨娘沒心思聽她這些賣苦叫慘的話，直接打斷了她。

“诶，好，春花，去把西閣那幾個做刺繡的丫頭帶過來。”

底下人知道來的是貴客，自然不敢怠慢，三步兩跑到了西閣，在門外喚了正在巡視的婆子一聲，婆子一看是她，知道貴客來看貨了，立馬叫一屋子人停下手中的活兒。

“你們先别繡了，跟着春花去前院，注意禮數，好好表現，可别在貴客面前砸了我們霓裳閣的招牌。”

“是。”

這是林四娘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到前院，一路上春花都在提醒她們幾個，要是這次能被買走，日後不會差到哪兒去，讓她們抓住機會。

林四娘暗暗琢磨春花的話。霓裳閣雖現在對她來說是不錯，但這裡的老人說，若是久久沒有買家看中，那霓裳閣也不會就這麼白白養着你，為了不吃虧，幾乎都會降等級賤賣，那時誰也不知道會被賣到什麼人家。

隻見春花帶着她們進了前院，直直往雅間裡去，林四娘這又對春花的忠告有了更清晰的認識，心裡倒有些盼求這次能被看上。

八個人站成了一列，她走在最末。前頭的人停下來，她也跟着停下，轉身行過禮後就低下了頭，不敢亂看。

“都擡起頭來。”

上頭傳來的聲音語調尖銳高亢，有些刺耳難聽。

林四娘微微擡颌，眉眼低垂，餘光能瞥見面前人的衣着，看不清面容。